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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221)

她不晓得期待他进一步,还是应该再来一巴掌,彻底打醒他。

呼吸里都是他的气息,浅浅的中药味儿,伴着*蛊强烈的情感催动,涟漪一般圈圈席卷着感官,混淆了墨九的记忆,刺激了她的感官,让她记不得爱、恨、怨、愤,只想要寻找一处温暖的所在,安放自己漂泊的人生。

“萧六郎,你……”墨九含糊道,“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嗯一声,并不多话,只专注地堵住她絮叨的嘴。

“喂……”她又喊。

他似有不耐,一口含上她的唇,不让她说话,像在汲取一种可以供他生存的养分,恨不得将她吃下肚腹,那低垂的睫毛忽闪忽闪,专注的动作,柔和的神态,泛了欲念的呼吸,让始终睁着眼睛的墨九身子也跟着燥热……她想反抗,想推他。可她整个人都被他按入松软的稻草堆里,动弹不得。他的手还隔了衣裳,在她后背轻抚,似在安抚,又似是为了让她更为贴近他。

“我从未想过……”他突地抬头,喘着气,低头凝视她,“可以与人亲密至此。”

墨九回视着他,呼吸也是不匀,双颊更烫得惊人,但她神智似乎比他更清醒,“可剜开我们的躯体,真正亲密无意的,却是两条虫子。”

他眉头一蹙,“你这般以为?”

“不然哩?”墨九直直盯住他。

他短暂地思考一瞬,没有回答便再次低头,用比之先前更为热情的力量与急切,攻占了他平生第一次品尝过的娇弱檀口,用研究药理一般的精神,刨根问底地吮着,贴着,沸腾如火,终于慢慢得了些领悟,试图撬开她的齿,一直在她腰上的手,也似得了神仙指点,慢慢爬移,探索……

活了两辈子,墨九从来没有这般被人对待过,头一回有那种汗流浃背,似期待,还惶恐、似紧张,还胆大的复杂情绪,“萧六郎,不能这样。我们不能这样……”

一个清凉如冰的男子,炽烈起来,竟堪比烈焰,墨九低喃着,感觉到他疯狂的掠夺,神智几近崩溃。可*蛊可以沉沦,他们却不能。虽然墨九不知道嫁过两次人的墨九儿还有没有第一次,身为现代人的她,对第一次也没有古人那般看重,可她仍然不想随便,至少……得有一个温暖的所在,有一张靠谱的榻吧?尤其在火一样的肢体纠缠里,对方得知道自己想要结合的人到底是谁,非受旁人旁事控制的吧?

“萧六郎……”她捧住他的脸,不让他亲,微眯起雾一般的眸,“我是谁?”

他微微一顿,看她的目光有刹那迷惑。

“墨九。”他答,声音沙哑。

墨九微微弯唇,在他幽暗的眸底,看到了自己。

“墨九是谁?”

他染满了欲的目光微微一凉。

这一次,他没有回答。

墨九看见了他的迟疑,又轻柔地笑,“小叔子,不确定了吗?”

静静审视着她,在她带着强烈抗拒的谴责目光中,萧乾伏在她身上许久,终于慢腾腾撑起身子,缓缓整理一下衣袍、玉带,还有发束,英挺的眉头下,一双眸子似燃烧着的火,身姿却又清凉如冰,谪仙般的容色,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激动与强势?

“是我……”他英眉浅蹙,微微欠身,将手递给墨九,要拉她,“是我唐突了。嫂嫂见谅!”

墨九怔怔一瞬,避开他的手,也避开他的视线,低头轻拍着身上沾上的稻草絮末,“不必。”

说罢她又抬头,轻飘飘瞄他一眼,娇媚地笑问:“你们这里的小倌,都多少钱?若是处,需要加价吗?”

萧乾像被雷劈了,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墨九却咧嘴笑开,轻拍在他摊开的手心上,“说呗,怕我付不起账?”

“……”

“你这什么眼神儿?不要钱是吧?”墨九撑着身子起来,懒洋洋伸个腰,“时辰差不多了,我得过去机关屋。小叔子,回见。”

“……”久久,他终于闷闷的“嗯”了一声。

可在他嗯出声儿的时候,墨九的影子已经消失在了稻草垛里。

这个一波三折亲吻是墨九活了两辈子的第一次,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也让她心里很乱。

她并没有去机关屋,而是寻了一处安静避风的地方,躲在假山石后面发呆。

其实墨九也是一个冷性子的人。与萧六郎的外冷不同,她是外热内冷,在感情方面,不肯轻易交付所有,与人接触,哪怕笑容满面,也会刻意保持心底的距离。若无*蛊,她想他与萧六郎在那样的身份状态下,一个外冷,一个内冷,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可*蛊在慢慢长大,它们在不停地摧毁他与萧六郎之间筑起的厚厚城墙,然后在他们情绪最激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将那面城墙毁灭。

与以前的暧昧不同,有了今日的亲吻,那层窗户纸算是捅破了。

尽管,捅破的方式依旧与*蛊有关,但若还像以前那般,恐怕不能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混沌中回神,抬头望一眼已经昏暗下来的天际,这才想到了高级机关屋。

她心绪不宁地往腊梅园赶,可脑子太乱,走路飘浮,意识也恍恍惚惚,看见宋熹站在腊梅园的门口,她也没有反应过来,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就毫无知觉似的与他错身而过,径直往园子里走。

她反应慢,宋熹的反应却很快。

回身看着墨九的背影,他笑道:“我等你这样久,你便自去了?”

他温暖的声音若春风徐来,冷不丁把墨九从寒冬拉回仲春。

“东寂……”

处在这样的世道,东寂对她很好,他还是太子,于公于私她都不该慢待他的。暗骂一声被萧六郎搞得糊涂了的脑子,墨九回头时,脸上已经挂满了浅浅的笑意,好像先前一路失神那人根本就不是她,“东寂换了一身衣裳,比之前更好看了啊?我差一点没有认出来。乍一看见个美男,心道肯定不是等我,赶紧过去才好。”

宋熹微微抿着唇笑,没有回答,目光却盯在她不停眨动的睫毛上。

腊梅园门口很安静,一条铺往园中深处的道路上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幽幽的暗香盈鼻。二人对视着,墨九终于敌不过东寂,收敛了笑意,慢慢低下头,不自在地捋了捋垂落的发丝,轻笑道:“东寂这般盯着我做甚?”

“九儿没事吗?”他不答反问。

“嗯?”墨九心里一窒,抬头,“我有什么事?”

“没事便好。”宋熹轻轻笑了,走到她的面前,慢慢抬手,拍了拍她肩膀上没有完全弄干净的稻草絮,不轻不重地说:“高级机关比试已经开始,你都准备好了吗?”

在他做那个拍肩的小动作时,墨九的身子完全是僵硬的。

她不敢看东寂的眼睛,也不知道依他的耳目能够知道多少事情,只觉得自己像个舞台上的小丑,在一众原本想看漂亮花旦的观众面前,唱了一出可笑又拙劣的丑戏。她“嗯”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便跟着东寂往机关屋那边去。

天已昏暗,园中光线不好,很快有个小太监拎了风灯过来引路。

墨九思忖着,轻声问:“东寂,我是不是误了时辰?”

“不妨。”宋熹低头看她,轻描淡写地笑道:“我让他们先候着的。”

墨九恍惚一下,看着前方的风灯,步子慢慢放缓。

这便是身为太子殿下的权威了吧,原本定好的时辰,他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他也可以毫无愧疚地让无数人等着。权力的重要性,对男人而言,比爱情或者生命更重,女人却太过于看重一些感官上的情绪。萧六郎从漠北到南荣,所追求的不也是那一种可以凌驾于世人之上的权力吗?

想到萧六郎,她喉咙鲠了一下,低低说:“对不住!我给东寂添麻烦了。”

宋熹似有怅意,摇头笑了笑,不曾开口,只默默与她并肩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