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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207)

萧乾望着她那张陌生的脸,想着面具下俏丽的容貌,眉心微微一皱,保持着冷静与淡然,“墨妄给我备有休息处,过去说会话吧?”

这算是他的约会邀请?墨九翻了个白眼,不巧被明晃晃的阳光一刺,她顿时半眯起来,一双忽闪忽闪的长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上一片阴郁,便为她的脸添了几分阴郁,“我与你?不太好吧?”

萧乾抿了抿唇角,似是不喜她刻意的疏远,语气也沉了下来,“你不顾我告诫,去了菊花台,明知我不喜你趟这浑水,还扮成这样跑到墨家大会。墨九,你这肆意妄为的毛病,就不需要解释一二?”

这话听得墨九心火上来了。

她慢腾腾上前两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萧六郎你说话之前想明白了没有?”她歪着脑袋,看阳光下他黑眸中那一抹复杂的细碎淡金色,“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有什么毛病,与你半根汗毛的关系都没有。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得了,少来管我!”

这句话太呛人,萧乾蹙紧眉头,却没有吭声。

看他没有吵架的意思,墨九轻咳一声,也发现自己有点冲,不太符合“身份”,赶紧站直了身子,理顺了衣裳,又朝他福身,“萧使君若无其他话要说,那奴婢便先去方便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东寂还等着我哩。”

说到这里看萧六郎那张脸,比先前更白了几分,心里窒了窒,也不那么舒坦了,不由又好心地劝解,“年轻人呐,多注意身体。你觍着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出现在人前,太破坏你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形象。”

萧乾眉头轻皱:“阿九这么想的?”

纵欲过度说出品,不免就让她想到那个太过真切的梦。

心里微微一紧,墨九有些不敢面对他了。

因为她隐隐的第六感告诉她,虽然那个梦只是她自己的梦,但因为*蛊的存在,说不定萧六郎也可以感觉得到,也许与她有一场同样的梦,这才导致了他今儿变成这般……毕竟*蛊,顾名思义,本为*有生,这样的好事,那两只虫子又怎肯错过机会?

她眉心的朱砂痣对着他,红若滴血。

对上他幽深的眼眸,看他眸中浮上一层复杂的神色,墨九略退一步,“这般看我做甚?我脸上长花了不曾?”

萧乾揉了下太阳穴,一张苍白的面孔,像上好的羊脂白玉,半丝瑕疵都无,可偏生那眸下的乌青之色,为他的样子带来数不出的阴郁,“我在想,你的醉红颜,似是不想痊愈了?”

说到醉红颜,墨九像被蚂蚁蜇了腿,抬脚便揣向他。

“萧六郎,你可恶!你故意的是不是?”

萧乾眉头微微一皱,没有躲开,任由她在腿上,淡淡道:“我很遗憾。”

遗憾他妹儿的!墨九心里咒骂着,阴恻恻地看着他的脸,几乎可以确定这醉红颜肯定不与近不近男人有关系,除非萧六郎自己不是男人。可他下药时说的两个月便会好起来,如今快到两个月了,她肌肤的红色却丝毫没有减轻,她很怀疑这厮的说词,还有下药的目的。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为我解毒?”

她问得很认真,很生气,萧乾却一本正经,“求我。”

“求你?”墨九看着他一脸傲娇的样子,“你觉得这样很好玩?”

萧乾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你总得帮我缓了心头这气。”

“那我更不求了。”墨九绷着张脸,“憋不死你!”

她就是不愿意输这口气,而且她还真的不相信萧六郎会让她一辈子觍着一着张大红脸见人。将懊恼的情绪压下,她斜着眼睛瞥他,似笑非笑,“再说醉红颜罢了,有什么稀奇?我明儿让东寂帮我找几个太医瞧瞧,就算治不好,无非一个面具就解决了。面具多有意思?我想做貂蝉就貂蝉,想做西施就西施,呵呵哒,萧六郎,你慢慢玩吧,姑娘我不奉陪了。”

她真不给萧乾面子,转身就往茅厕走。

萧乾眉心紧紧敛起,看着她不曾回头的背影,捂了捂气血翻腾的胸膛,紧抿住嘴巴,没有说话,手却一晃,撑住了边上腊梅树下的高高花台。

他的难受,让墨九心里跟着一窒,下意识顿住脚步。

那一瞬,她明显感觉到了心里的难受。

也几乎可以确定,那是*蛊的感应。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恼火,想回头问问他怎样了。

可思考一下,她还是决定忽略情绪,继续往前走。

背后,萧乾突地轻唤,“墨九。”

墨九忍不住了,回头看他,静静不动。

他幽暗的墨眸,清凉如故,又似有浓浓的恼意。

“你不要与他太过亲近,不然后悔的是你。”

墨九看着她,沉吟片刻,唇角挑出一抹笑,“他对我好,会给我烧菜吃,会顾及我的感受,不管我有什么要求,他从不问缘由都会答应我,他给我充分的自由,任由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尊重我所有的决定。这样的男人,我不与他亲近,与谁亲近?与你吗?小叔子。”

看他眸中冷光乍现,似乎恼意更甚,一些本来不会说的话,慢慢从墨九的唇间蹦了出来,“还有萧六郎,你长得俊美有什么用,有天大的本事又有什么用?我告诉你,这些从来不是女人喜欢一个男人的标准,也不是女人真正想要的。男人味儿是什么,你懂得吗?我给你举个例子好了,东寂因为我找他,昨天晚上冒着倾盆大雨赶回菊花台,头发顾不得擦,衣服顾不得换,就来见我。因为我想来墨家大会趁热闹,他二话不说便应了,我说怎样就怎样,你懂这是什么吗?这是男人对女人的宠爱,你若宠不起一个女人,就不要招惹她,懂不懂?”

萧乾的声音突然就沙哑下来,不若平常清亮,“你想说什么?”

“打铁趁热,泡郎趁色!”墨九捋了捋鬓角落下的发,笑道:“我得趁人家对我有感觉的时候,紧紧抓住了,脱离萧家那个万年大坑。夫婿不喜,婆婆不疼,人人欺负的地方,有什么可留恋的?”

听她一字一句都很认真,萧乾眉心成了一个“川”字,“你爱慕他?”

墨九的表情很是自在:“是啊,我爱慕他。”

萧乾眼睫一敛,眸底幽深冷肃,沉静的目光许久没有改变方向,一直盯着她的眼,似乎想要看穿她真正的心思。

“还有。”墨九润了润嘴巴,笑着补了一刀,“不要总欲求不满的看我。这样我会很害怕你*蛊发作,突然扑过来行不轨之事。萧六郎你晓得的,我们的关系不适合有那样亲密的举动,你也不要用那么暧昧的称呼对我。我是你嫂嫂,这个关系是六郎亲手促成的。这辈子,不会改变了。”

一句话点中萧乾的死穴。

任由她翩翩离去,他未再吭半句。

——

墨九心里并没有面上那么平静。

离开了萧乾的视线范围,她的情绪便低落下来。

但她先前那席话并不是为了赌气随口而说,确是心中所想。

大抵是*蛊的日益长成,萧六郎对她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这样错位的感觉有些失控,也有些让她慢慢有些惶恐。人最怕的是什么?怕的是无法掌控自己的内心,怕的是不由控制的未知感。

墨九向往逍遥自在的日子,对自由的渴望很大,她不喜欢受任何人束缚,但萧乾的存在,让她越来越不像自己。昨夜的梦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因为她与萧乾的中间确实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这个时代的开明程度远远不如后世,女性地位低下,嫂嫂与小叔子,单是这两个称呼,就足可以将一切情愫与暧昧扼杀在摇篮里。更何况,这份情愫,她与萧六郎谁也不敢保证,是不是来自*蛊的诱惑。

若有一天蛊毒解去,他或者她,发现爱错了人,岂不荒唐?

不如趁着现在,彼此保留一点距离,看清自己的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