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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71)

他叹着气摇头:“你啊你,进宫待了几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容姨娘先前也是宫女,你要不要凭着出身,跟她一较高下去?”

青瓷一滞,周志才目光往地上一落:“跪下。”

东宫之中,太子收到薛成的奏章已有几日了,这几日他彻夜难眠,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平日呈往紫宸殿的奏章也好、回给旁人的折子也罢,都有太傅帮他润色。现下这一道太傅呈来的,找太傅润色是不可能的了,可偏又重要得很。

太傅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他无力教导他这个太子,他不干了。

这令太子十分意外,甚至比得知父皇即便只有他一个儿子,也依旧可以废了他改立宗亲还令他震惊。

太子痛定思痛,最后觉得,自己许是做得过分了些。

他一直不把妻妾之间的事当回事,觉得后宅纷争跟外人没关系,他爱宠谁外人也管不着。可他无法否认,父皇确是为此着急上火了许多次,太傅也已劝导过他无数回。

太子头疼地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来人。”

外头守着的小宦官即刻进屋:“殿下。”

“去太傅府上传个话,就说孤明日一早去拜访。”说罢又起身穿衣,“孤去看看太子妃。”

宜春殿中,崔氏也没睡着。她近来都是这个样子,一阖眼就会想到小产那晚的不适和恐惧,那种心冷之感犹如梦魇一样包裹着她,令她愈发觉得这华丽的东宫无比可怕。

所以这些天,她都把元晰带在身边。有他在,她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哪怕他夜里哭闹她都觉得悦耳。

外面的脚步声响起来的时候,崔氏正阖着眼歇神。她原本懒得动,听见宫人道“殿下万安”的时候,又嚯地睁了眼。

她面无表情地下了榻,待得太子近来,垂眸一福:“殿下。”

“免了。”太子从她身边走过去,然后坐到了床上。崔氏站起身看看他:“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谢远感觉到她的疏远淡漠,神色稍微有点不自然,清了清嗓子才道:“我来看看你。”

接着他又没话找话:“听说忠王妃回去了?”

太子妃轻然一笑:“是,忠王离不开她,隔三差五就要着人进来问一问,我就让她回去了。”

否则再那样下去,她真的会嫉恨卫氏的。忠王待她那么好,她也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忠王,那才叫夫妻。

二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太子妃又道:“听闻父皇近来都不肯见殿下?”

殿下是为这个才来的吧?她很想直截了当地这样问出来。

太子没做理会,复又沉默了半晌,站起身还算亲热地扶住了她的肩头:“孤日后好好待你。”

不用了,我觉得恶心。

太子妃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把这句话忍了回去。

翌日一早,太子一出宫,紫宸殿自然就知道了。皇帝听罢只问了句他去了哪里,傅茂川回说是去拜见太傅,皇帝便没再过问什么。

他当真是愈发地觉得疲乏,觉得烦躁了。他没日没夜地都在为太子忧心,甚至就连在梦中,都时常见到太子又做了什么荒唐事,然后惊醒过来。

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说服自己寄希望于那几个还不错的宗亲,可太子这般不济,他又不得不顾虑,如若太子继位后愈加肆无忌惮地行荒淫之事,会不会无法服众,引得掌权的宗亲谋反?

他似乎陷在了一个困局里,往那边走都是错的,都无法令人安心。

都是因为太子不堪。

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傅茂川。”

傅茂川躬身上前。

皇帝缓了两息:“告诉近来去御令卫一道听案子的各府宗亲,让他们各自写道折子上来,说说若去六部领差,都想去哪一部。”

傅茂川应了声诺,接着迟疑道:“那勤敏侯那边……”

皇帝眉头微锁:“病还没好?”

傅茂川点头:“是。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么。大概还要再养些时日。”

“那就让他先好好养着。”皇帝吁了口气,默了会儿,又说,“这孩子有出息,朕想给他寻个老师,你看呢?”

傅茂川局促地笑道:“这种事,臣怎么敢多嘴。不过勤敏侯倒是真上进,若真得名师加以指点,必是会有出息的。”

皇帝颔了颔首:“那就,传顾玉山进来一趟。”

傅茂川悚然一惊:“陛下?!”

顾玉山……那是皇长子的老师啊!

顾府门口,薛成的得意门生张子适都不知吃了多少回闭门羹了,心里苦得不行。顾玉山也烦的不行,隔着道门在那边骂他:“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我不收学生,我这辈子到死都不会再收学生!你大小也是个读书人,日日来这么当说客,你要脸吗?”

张子适坐在外面的石阶上磨牙,心里一句句地默默往回怼——我没完,我就要说服你收学生。我是读书人,所以我惜才,我不要脸也得天天来当说客!

好吧,除了惜才以外,也还有点别的原因。主要是老师最近太愁苦了,为了太子的事儿一筹莫展,他想若把老师交待的这差事办妥了,老师大概多少会高兴一些。

唉,太子……

张子适现下想起这俩字都禁不住叹气。若这混账不是太子,他一定纠集十个八个同学,把人堵在巷子口揍上一顿。

过了会儿,里面的骂声停了。张子适纠结起了是再敲门试试,还是先回去过两日再来?一抬头,却遥遥看见有几个宦官打扮的人正往这边走。

他垂头丧气的也懒得动,那几个宦官到了跟前也没理他,为首的那个上前敲门。

门内的顾玉山其实也还没走,正踱着步子消气儿呢,一听敲门声又起,顿时再度大骂:“你能不能让老夫清净一会儿?!”

张子适便听得身后说:“顾先生,我是傅茂川,您还记得我吧?陛下有事,想请您赶紧进宫一趟,您今日可方便?”

很快,府门吱呀一声开了。顾玉山穿着一袭粗布衣裳,脚上还踩着草鞋,头发蓬乱着,一点不像个传说中的大儒。

见着张子适他就又来了气:“你赶紧滚,我这儿有事要进宫,你别跟这儿戳着!”

张子适负气地翻了一记白眼,心说我又没拦着您进宫,您走您的呗。

接着便见顾玉山提步就走,傅茂川直是一惊,赶忙又拦他:“顾先生?顾先生!”

顾玉山驻足:“怎么了?”

“您这……”傅茂川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遍,“您不换身衣服?”

顾玉山张口就道:“陛下是要见我,还是要见我的衣服?”

傅茂川被呛得没词儿,只得陪着笑把他往外请了。张子适目送着他们到巷子口上马车,叹着气啧了声嘴。

——罢了,顾先生对傅茂川这御前大监都这态度,他还有什么可埋怨的?

张子适自顾自地站起身,摇了摇头,提步走了。

宫中,顾玉山进殿见完礼刚落座,就听陛下说要给他指个学生。他好悬没昏过去,心下揶揄说我这是流年不利吗?命犯读书人?怎么谁都要给我指学生?

不过他倒没像呛张子适那样强硬地去驳陛下,他忍住了火气,询问说:“请问陛下想让臣教谁?”

如果是太子,他就一头磕死在旁边的柱子上!

结果皇帝说:“勤敏侯,谢迟。”

“……”顾玉山僵住,神色无法不变得十分复杂。

第52章

勤敏侯府,谢迟逐渐退烧后,就开始看书了。低烧反复他不是很在意,但如果总拖着不读书,多拖几天就会被别人甩开一大截。

至于叶蝉,依旧总被他赖着,不得不常到书房陪陪他。这回他这么一病,她真是意外发现了他的“秘密”——他生病的时候着实很脆弱很黏人啊!

不过对此她也挺高兴。平日里,总是他像个大哥哥一样宠着她,偶尔这么反过来,让她宠他一把也不错。只要不聊床上的事,他俩之间就没什么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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