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宗亲家的小娘子(245)

谢迟听得心惊肉跳,愕然须臾,又强定住心:“大人为何会这般怀疑?只因父皇一直昏沉,还是王御医有什么……”

“没有,没有。”那太医急忙否认,说罢又道,“是因为那两味药易致内火,臣想到陛下晕厥前流过鼻血,想或许是路途颠簸劳累致使积压的内火被激了上来。又觉按王御医所开的方子应该不至于有如此猛力,这才想到陛下的昏沉症状,觉得或许是用量不对。”

谢迟听罢,简直觉得喉咙里都绷紧了。

若这是真的,他希望只是抓药的医官不仔细搞错了药量,若不然便又是一场风起云涌。

不过这样的祈祷想想便也罢了。他伸手一扶那太医,沉然问他:“此事还有谁知道?”

太医躬身说:“没了,臣也是刚刚想到。原打算避到殿外自己在斟酌一二,但碰巧见到殿下,就索性说与了殿下听。”

谢迟点了点头:“大人先莫与旁人说,我进去禀奏父皇。”

第157章

谢迟直接折回了寝殿,然后便屏退了宫人。

皇帝醒来后精神尚可,正在屋里踱着步子,见他如此,便问:“怎么了?”

谢迟沉了一沉,就将方才那太医所言说了。皇帝听罢一怔:“当真?”

谢迟摇摇头:“他也只是猜测,觉得有这种可能。具体的,还要先查一查。”

皇帝眸光微凛,静了一会儿,将傅茂川叫了回来。

他未言其他,只吩咐傅茂川将近两日的药渣取来,交给御医去查有无异样,傅茂川不由面色一白。

——皇帝进膳进药都会有一部分单独留出来封存三日,以便出现问题时查验,所以取药渣并不难。但若未出问题,谁会想到去查这些?傅茂川一时连说话都不利索了:“陛下,您是觉得……”

“先去查便是。”皇帝摆手道。

傅茂川便赶忙退出了殿,未敢假他人之手,亲自往殿后走了一趟。

片刻工夫,他将两碗药渣端回了寝殿,御医和几位太医也皆被请了进来。几人围在一起细细查验着,御医陡然间血色全无:“陛下……”

他仓惶跪地,叩首不止:“陛下,臣不知情,臣不知情……臣只管看病开方,抓药煎药的都不是臣!这药多了半钱,臣、臣当真不知!”

殿中刹那间死一般的寂静,一众太医和宫人也都跪了下去,没有人敢抬头,没有人敢看九五之尊目下是什么神色。

皇帝面无表情地坐到了罗汉床上,目光冷冷地划过这跪了满地的人。过了良久,他冷笑了一声:“好,很好。毒手都伸到朕的药碗里来了。”

王御医觉得自己难逃罪责,又觉得自己实在冤枉,一时语声哽咽:“陛下,臣当真……”

“朕姑且信你。”皇帝没有多看他,淡看向傅茂川,“先将王辙送回家看着,你连夜去审抓药煎药的宫人,给朕问出来背后是谁。”

“诺。”傅茂川重重一拜,立刻叫人半押半请地将御医架了出去,然后便领人去押人。

皇帝觉得烦躁疲乏,待得傅茂川退出去后,他揉着眉心沉了许久,才命其他的太医也退了下去。

“父皇。”谢迟上前了半步,轻声劝道,“一会儿请太医再为您重新诊一诊吧。既有中毒症状,还是要先好生解了毒才是。”

皇帝点点头,指指旁边:“你陪朕坐一会儿。”

他指的并不是罗汉床上隔着榻桌的那一边,而是自己这一侧的身边。谢迟感觉到他的无力,依言落座后便扶住了他的胳膊,

皇帝一喟:“朕没事。”

谢迟颔首:“父皇不必太忧心,宵小之辈总是有的。查明便好,不必为他们劳心伤神。”

“朕知道。”皇帝勉强笑了笑,然后便是良久的无话。

半晌之后,三位公主都匆匆赶进了行宫,见皇帝无事才稍松了口气。皇帝暂也未跟她们提及药被动了手脚的事,只说谢迟辛苦,然后就硬劝谢迟去偏殿歇着去了。

在谢迟迷糊着将要睡去的时候,有宫人端了饭菜进来,说是淑静公主吩咐的,请他吃了再睡。谢迟趴在床边一夜睡得都不踏实,原本没觉得如何,此时躺下了就觉得累了起来,嗯了一声但懒得动。

于是又过了一会儿,在他睡意朦胧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

谢迟不耐地睁开眼,恍惚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是德静公主。

他强撑起身,德静公主睇着他道:“起来吃些东西再睡。别光操心父皇,你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

“……”谢迟只好爬起来,心里一度有些起床气——他都这么大个人了啊!一顿不吃没关系吧!他又不是元晨!

刑房之中,傅茂川从上午一直忙到了入夜,始终沉浸在撕心裂肺的惨叫里。

他自然知道,这样的事不可能让太多的人知晓,押进来的这些人里,势必有九成都是无辜的。但是事关圣体康健,他实在不敢贸然判断谁无辜谁有罪,只能全押进来,挨个严审。

最后露了端倪的人,也确实并不是直接给陛下抓药和煎药的宦官,而是负责清洗药壶的那一个。

他说,为免直接添药被人发现,那药从来不是在煎药时直接扔进壶中。他会在每日煎药前清洗砂壶时,将添加的药从壶嘴处掖进,令它卡在壶嘴里。

等到煎药时水一开,往上一冒,添的药自然就被带了下去。若不是陛下突然查了药渣,这种下药的方式便算得神不知鬼不觉。

“那药也并非剧毒……要服上三五年才会送命。”那宦官说这话时,已被打得气若游丝。傅茂川懒得多同他耽搁,上前一把抓起他的头发:“谁支使你的,说!”

那宦官痛得呲牙咧嘴,连喘了好几口气,又咬紧了牙关。

“不说是吧?”傅茂川一声轻笑,抬手打了个响指,“押进来。”

那宦官疑惑地抬起头,下一瞬倏尔瞳孔骤缩。

傅茂川森然笑道:“我查过了,你明面上家人尽亡,但在宫里认下的这干妹妹,未免也和你长得太像了些。”

他说着转身踱步而去,一把扼住那宫女的脖子:“这怕不是你在宫外失散后又在宫中重逢的亲妹妹吧?”

“不,傅大人,不是……”那宦官颤栗如筛,“大人,她不是……”

傅茂川偏过头,饶有兴味地再度看向他:“你现在说,她还能死个痛快;你不说,我就在你面前一刀刀剐了她。”

一天一夜,又过了整整一天一夜,那宦官在刑房中疯了。

他在疯前似乎招出了一些话,但傅茂川不信,就继续审了下去。但在他疯后,那些供状被迅速呈进了清凉殿,傅茂川跪在皇帝面前连头也不敢抬。

皇帝漠然翻着供状:“竟敢攀咬太子?”

坐在侧旁喝茶的谢迟不由一愕。

“……臣也不信,所以才继续逼问了下去。”傅茂川盯着地面,“但他疯了之后……”

他有些心惊,声音不由顿住。皇帝看了看他:“你说下去。”

傅茂川一叩首:“他疯了之后,仍旧句句不离太子,说太子会为他报仇,臣觉得……”他声音发虚地瞧了瞧谢迟,“反倒多了几分可信。”

撑不住严刑胡乱攀咬的,见惯不怪;受人指使而栽赃陷害的,更不足为其。但是这人疯了,神志溃乱,依旧死咬着的事情,有多大可能是谎话?

皇帝的面色也不禁沉了下去,安静了一会儿,他将供状递向了谢迟。

谢迟正感心惊肉跳,见状忙离座去接。皇帝的口吻倒反而轻松了下来:“这两日朕病着,太子侍奉榻前寸步不离。这些供词,朕不信。”

“……是。”傅茂川又磕了个头,“臣没料到他会疯,是臣没办好差事。”

“你知道就好。”皇帝口气冷淡,傅茂川猛地打了个哆嗦,皇帝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余下的,给朕料理干净,朕不许宫中有议论太子的风言风语。”接着他一缓气息,“退下吧。”

上一篇:白天黑夜都要爱你 下一篇:天生富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