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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18)

那他出不出府是重点吗?显然不是。洛安城这么大,他又不打家劫舍,出府又有什么关系?

皇帝是不想让他和旁人走动。

或许是为平息事态,又或许还有别的顾虑,但总之,皇帝想让他过年时消停一些。

那他还是不见忠王为好。

谢迟想明白后,循循地吁出口气,吩咐刘双领:“拿纸笔来,我写回帖,你亲自给忠王府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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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当日下午,陆恒就看到了广恩伯府送来的回帖。彼时王妃卫氏也在,见他看着看着帖子忽地笑了,不禁好奇:“怎么了?”

“唉。”陆恒笑叹,“被广恩伯府拒之门外,真新鲜。”

“啊?”卫氏讶然,“为什么啊?”

“那天陛下让傅茂川嘱咐他过年别出门……可能把他吓着了。”陆恒无奈地摇摇头,“也罢,你备份厚礼让人送去,我让人把话带到就行了。他年纪太轻,万一走动多了让他浮躁起来,反倒害了他。”

卫氏觉得也对,便点头应下,交待身边的侍女去库里挑礼物出来,按着双份厚去备。

如此这般,谢迟在次日礼送到府中时,才知忠王提出前来原是真有正经事要说。

忠王差人递来的帖子说:第一,陛下口谕,让他养好伤后去紫宸殿当值。

——从含元殿到紫宸殿,虽然御前侍卫的身份没变,但因为离天子近了,实则也算小晋了级。

第二,忠王说元日大朝会后陛下照例封赏宗亲,赐了他五百户食邑。

——这说得上是一桩大事!

宗亲也分三六九等,食邑有多有少,像广恩伯府这种,压根就没有食邑可言了,只有固定的年俸。食邑五百户听起来不多,可一年算下来,府里会多千两左右的入账,相当于把年俸翻了个番。

这真是个实在的恩赏。而且,宗亲之间一定会知道这件事。

谢迟简直觉得心里一片明亮。如果说前阵在宫中的日子让他觉得日日乌云压顶的话,这两件喜事就是一道强烈灼热的阳光,把他心里一切的阴霾都驱散了。

再往下看,忠王在帖子上叮嘱他,回宫当值时理应去向皇帝写个恩。按规矩是先去问问紫宸殿前的宫人,皇帝方不方便见——当然这种小事皇帝多半是不见的,那就在殿门外磕个头便可。

谢迟认认真真地记下了这些事宜,然后放下帖子,去东厢房找叶蝉。

东厢是元晋的屋子,叶蝉正蹲在摇篮边一口一口喂元晋吃膳房刚送过来的蛋黄泥,突然背人从身后抱得一仰!

“啊!”她差点把碗扣过去,匆忙拿稳了,回过头瞪他,“你干嘛啊?”

谢迟喜色溢于言表,搓搓手问她:“晚上我们吃顿好的,怎么样?”

“啊?”叶蝉莫名其妙地打量他,心说过年这几天哪天吃得不好?

谢迟道:“我让膳房备个正经的席面,送去爷爷奶奶那儿,全家一起吃。”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小螃蟹和小知了!有食邑啦!脱贫致富奔小康啦!!!

第16章

“家宴?”西院里,容萱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眼前一亮。

花佩欠身说:“是。说是爵爷突然吩咐的,也不知为什么。反正现在,厨房那边都忙开了。”

天啊,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西院近来没少跟谢迟身边铺纸研墨的小厮走动,以容萱的身份虽不好亲自出面,不过身边的几个侍女都机灵,打听出了不少谢迟的喜好,饮食起居一应俱全。

所以,现在去见谢迟,容萱更有底气了。

她挑了身过年前新做的银红色交领襦裙出来,配了套银钗。赶到二老的住处时,时辰刚好,她先进屋向老夫人见了礼,老夫人让人给她上了茶,温和地说让她在屋里等一等,因为爵爷和夫人都还没过来。

容萱脑子里琢磨着家宴的格局。席面设在了堂屋,她进来时就看见了。一共两桌,菜式是一样的,中间以屏风相隔。

容萱知道这是因为古代讲究男女有别——谢迟和亲奶奶一起吃饭倒没什么,但她和叶蝉两个档孙媳的,与老爵爷同席吃饭不太合适,所以要分开。那么,席上应该就是谢迟和老爵爷一桌,老夫人、叶蝉和她一桌。

她做点什么好呢?

容萱首先摸准了,她绕过屏风去找谢迟肯定不行,不合规矩,而且太扎眼了,叶蝉见了又要找她的茬。

可是让她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把这顿家宴浪费过去,她也不甘心。她一个穿越女,都在府里当了大半年的小透明了,憋屈啊!

但她一时也真没想到还能做什么。不过多时,谢迟和叶蝉就到了,容萱便琢磨着走一步看一步。

这是叶蝉和容萱入府以来的第一顿家宴。其实除夕那天原也该有一次,可是因为谢迟的伤还没痊愈,老夫人就发话说给免了。今天这个是谢迟主动提的,而且又是因为有喜事,席上的气氛特别好。

谢迟先将两件喜事说了个大概,一家人自然都很惊喜。然后,谢迟先敬了爷爷两杯酒,又绕过屏风来,向奶奶敬酒。

容萱的眼睛不禁一亮,耐着性子按兵不动,先听谢迟和奶奶说什么。

谢迟举杯道:“多谢奶奶教诲,孙儿日后一定加倍努力,光耀门楣!”

“好,好,好。”谢周氏笑意满满,举起酒盅与他一碰,饮尽了,又道,“奶奶嘱咐你两句,你坐。”

“哎,好。”谢迟瞧了瞧,见叶蝉和容萱分坐在奶奶两边,唯与奶奶相对那边的位子空着,就坐去了那边。

谢周氏道:“你的本事奶奶知道,但你啊,年轻气盛,时常行事太急。从前也还罢了,如今调去了紫宸殿,那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你要稳住,以免心急出错。”

“这我知道,奶奶放心。”谢迟颔首笑笑。其实,他本来确实是心急的,不过从随去冬狩开始,他就冷静了。他们这样的旁支想往上走,路还远得很,根本急不来,太过心急反倒只会让自己失落。

谢周氏又说:“再有,你要记得,在御前当差,没有比忠君更要紧的了。”

谢迟觉得理所当然,正想说自己自然会忠君啊,谢周氏又道:“你千万不要觉得自己在御前可以见得到陛下,便总在数算如何求陛下让你加官进爵。”

他不禁一怔。

谢周氏看着他的神色,轻声叹息:“你只要想,如何把分内之事做到最好便可。要让陛下觉得你有才能,而不是觉得你野心勃勃。你做事要踏实,不能耍心眼去想怎么做显得更漂亮。要朝你认定对的方向去做,不能为迎合你的同僚,昧良心地随波逐流。没有什么比良心更值钱,奶奶要你行的端做得正。”

谢迟忽而心里空了一刹。

奶奶说出的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可是在奶奶说之前,他并没有想这么多。

他阅历又尚浅,遇事极有可能欠考虑。譬如在把事情做实在或做漂亮上,如果不能两全,而后者又更能博得天子欢心,他未必不会头脑一热就这样邀功。

最后一句更是要紧。御前侍卫虽然看似和正经的官场没什么关系,可朝上有事,侍卫们总免不了会议论一番。其中许多事情都是要划分阵营的,朝臣、侍卫都是人,是人就难免要从众、容易群情激奋。但同时,人和人又会想法不一样——这时假若想法不一样的是他,直言说出便难免在激愤之下被推做对立,可如果随意附和或闭口不言,对不住的便是自己的良心。

习惯于如此之后,离庸碌二字也就不远了。

谢迟沉然点头:“孙儿记住了。”

“好,好。别的……奶奶就不多拘着你了。”谢周氏笑着,伸手要拿酒壶再与他喝一杯。容萱眼疾手快,先一步将酒壶端了起来,给她与谢迟分别满上。

祖孙两个一饮而尽,谢迟颔了颔首便要走,容萱及时道:“妾身也敬夫君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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