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宗亲家的小娘子(135)

皇帝也正看着他,于是他拽了拽谢迟的衣袖,自以为很小声地道:“那个爷爷看我……”

“……”谢迟崩溃。看来元显虽然知道是来见陛下,但殿里宫人太多,他压根没闹明白哪个是陛下。

皇帝则嗤地一笑,蹲下身朝他招手:“来,爷爷看看你。”

元显有些怕生,一下子就躲到了谢迟身后。谢迟拍拍他:“快去。”他也不出来。

皇帝又笑笑,不再逗他,看向谢迟:“有日子不问你功课了,朕考考你,然后和你们一道去东宫,顺便看看元晰。”

谢迟:“……”

他真是有日子没被皇帝问过功课了。总被问的那阵子,他虽然也次次都紧张,可到底适应了些。现下皇帝突然提起来,他又没什么准备,一下子竟有点手足无措。

好在事实证明,名师出高徒。谢迟这两年大半时间都在顾府里,虽然他自己觉得只是按部就班的读书,但皇帝考到的内容,他确实已基本都能对答如流。

偶有那么一两句话听着陌生,皇帝提一句出自那本书,他就坦言道这本还没读到,皇帝也不怪他。

世间的书太多了,一辈子都读不完。被考出几本还没读过的,实在正常。

皇帝考他考得神清气爽,考够了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接着跟元显说:“看见没有?你要好好跟你爹学。好好读书,才能有学问。”

元显也是头一次见识到父亲的学问,在旁边听得都傻了。被皇帝这么一说,他立刻点头:“好!”

在去东宫之前,皇帝又留他们一道用了个午膳。用午膳的时候,皇帝亲自给元显夹了几筷子菜,元显就不太怵他了。

小孩子嘛,还是好哄!

于是在离开紫宸殿往东宫去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皇帝牵着元显的手。元显还问东问西,看见什么都要好奇一番,皇帝就耐心地答了一路。

谢迟跟在皇帝身侧提心吊胆又插不上话,临到东宫时,倒是皇帝转过头跟他说笑起来:“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谢迟被这问题弄得怔了怔,低头笑道,“可能是吧……臣不太记得了,但祖父母偶尔提起,说臣儿时也淘得很。”

那时候他父亲还在,不需要他太懂事。

皇帝很快也想起了他父亲早逝的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笑了笑:“你把孩子教得不错。”

早几年,谢迟在他眼里都还是个孩子,进殿回话总紧张得不行,他考他些难题想摸他的品性,他就回去老老实实夜读了好几天,读得两眼乌青。

如今,谢迟的孩子都能在他跟前蹦蹦跳跳了。

皇帝莫名的有了一种沧桑感,沧桑之余还有些欣喜。

他于是沉吟了一会儿,又道:“等过几年,孩子们都大一些,你挑一个才德兼备的立嫡,朕封他当世子。”

“陛下?!”谢迟悚然一惊。

——要承王爵的孩子才叫世子。

他忙要行大礼谢恩,但被皇帝拦住了:“你还太年轻,这爵位朕现在不能给你。”皇帝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来日册封了,你再谢恩不迟。”

论血脉,谢迟到底远了些。册个侯位还不算大事,要封郡王,他还是再熬几年资历吧,免得又遭人嫉恨。

皇帝暗自想着,又走了几步,忽而惊觉自己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一贯不喜谢迟,这他知道。打从那年冬狩,谢迟指认太子先对忠王动手之后,太子就记仇了。

可方才有那么一刹,他想的竟是,等再过几年太子便废位了,到时封谢迟一个郡王,太子纵有不快也不好找他的麻烦。

——从什么时候开始,谢迟在他心中竟有了这种分量?

皇帝有些心惊,又兀自摇了摇头。

谢迟是担得起这份恩典的。而太子无德,他这般想,也不是全无道理。

东宫里,元晰正和元景一道读着书,太子妃见叶蝉先一步到了,就将她请去了宜春殿,一起陪女儿玩了一会儿。

宜翁主也就比元明大十几天,现下和元明一样,基本还不会说话。

不过即便如此,也已然能看出她长大后必是个漂亮乖巧的小姑娘。叶蝉看得眼热,禁不住道:“妾身真希望自己这一胎也是个女儿。”

崔氏端着牛乳糕正喂宜翁主,听到叶蝉这话扑哧一笑,便把碗递给了她:“喏,先让你喂着过过瘾?”

叶蝉就将碗接了过来,宜翁主啊呜啊呜吃得很乖,稍微加了些糖的牛乳糕又有股甜甜的奶香味萦绕在周围。叶蝉喂着喂着觉得心都化了,要不是自己大着肚子,她真想把宜翁主抱进怀里使劲揉一揉。

宜春殿里一派其乐融融,聊着聊着,突然一声“陛下驾到——”震入殿中。

皇帝鲜少亲自来东宫,于是连太子妃都惊了一跳。叶蝉忙和她一道往外迎,行礼下拜间她连心速都加快了,她还没见过皇帝呢!

然后,叶蝉就听到一声闲散的“免了”,抬眼间,她看到青灰色的常服衣摆从眼前掠了过去。

接着,跟在皇帝身后的谢迟扶了她一把。他没让她去紫宸殿就是不想她大着肚子还要行大礼来着,无奈还是没避过!

皇帝径自到主位落了座,看到宜翁主咿咿呀呀地晃到了跟前,就顺手把她抱到了膝上,继而随口问太子妃:“元晰还在读书?”

“是。”崔氏颔首道,“再读一刻便该歇息了,一会儿带过来,陛下见一见?”

皇帝颔首:“有几日没见他了,带过来,正好也让他见见元显。他们是堂兄弟,日后一道读书,要和睦相处才好。”

崔氏心下不禁有些讶异——五王府把元景送进来的时候,没听陛下叮嘱这些啊?

她一边打量谢迟一边点头应道:“陛下放心,元晰原也跟勤敏侯府的两位公子都熟,自会好好相处的。”

皇帝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品着茶静等了起来。待得元晰元景读完书过来,殿里小孩子多了,不知不觉就热闹了几分,一片轻松愉快。

前面的寝殿中,一宦官在太子床前磕头磕得都快破皮了:“殿下、殿下……陛下亲临,您、您还是去见个礼吧……”

床帐里酒气未散,太子阖着眼锁着眉,不耐地摆手:“滚,孤懒得去跟勤敏侯逢迎。向父皇问安也不差这一时,你不要多废话。”

他和勤敏侯的积怨谁都知道,这两年勤敏侯往上窜,他觉得碍眼但也没有做过什么。如今还要他去对勤敏侯笑脸相迎?可算了吧。

再说,他虽然现下还是太子,但这储君之位转到元晰头上,已是定局。如此这般,他便已不算储君了,还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人生得意须尽欢。他可不想像皇兄那样,事事尽心尽力,弄得人人都念着他的好,却没能保住他的命。

他乐得让元晰当这个储君,乐得让元晰越过他直接坐上皇位。他当上大半辈子的太上皇有什么不好?该享的福都能享,还不必劳心伤神。

床前跪着的小宦官拿他没辙,又劝了两句见他不听,只好磕头告退了。

是以这天,太子一直没有露面,叶蝉回府后一想还觉得有点奇怪,觉得这于礼不合。

她战战兢兢地小声问谢迟:“太子被陛下幽禁了吗?”

谢迟弹了她一记爆栗:“别瞎猜,猜了也不许瞎说。”

“……”叶蝉哼哼唧唧地揉揉脑门,嗫嚅说又没跟别人说,只是小声跟他念叨念叨,怎么了嘛!

谢迟一边笑瞪她,一边在心底也盘算起了太子的事。

今天的事情倒不大,太子一贯散漫,在温柔乡里逍遥懒得露面也有可能。

但前阵子,在除夕宫宴上,皇长孙的座次被放在了太子之前,那可见是做给别人看的,可见陛下想循序渐进地立稳皇长孙。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还有,今天谢迟注意到,皇长孙身边的大宦官比先前高了两阶,和太子身边的人官位一样了。这显然不是皇长孙自己做的主,太子妃也没那个权力在东宫里添一个位份如此之高的宦官,只能是陛下的意思。

上一篇:白天黑夜都要爱你 下一篇:天生富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