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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与热花雕(31)

“哥,你到底怎么了?”路如意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年年不是在这儿吗?”她扭过头,“看,她睡得多甜啊。”

疯了!

真是疯了!

路吉祥觉得不是她疯了就是自己疯了,他把人送回家,苦等已久的母亲一下子冲上来,母女俩相拥而泣,他受不了这样的场面,就先回去了。

后来路吉祥还是从母亲那儿知道,妹夫去世不久后,外甥女陈年也因急性高热在省城医院不治,至于那个陌生小女孩是怎么来到路如意身边,她又是谁家的孩子,这就不得而知了。

从那以后,路如意就把她当做亲生女儿来养,精神也慢慢好了起来,小孩子本就模样不定,加上又刻意地深居简出,很少和邻居们来往,两三年下来竟也没人发现什么异样。

那孩子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成了陈年,也成为了路家上下讳莫如深的秘密。

当然,路吉祥和苗凤花是知道内情的。

苗凤花见丈夫心思都飞得无边了,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胸口,“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路如意当初捡的就是那个富商的女儿?”

路吉祥觉得不太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交过什么好运的人,不会轻易相信能撞上这样的好事,何况那个年代,被父母丢弃的女婴、女孩就像芝麻粒一样,哪能一下就捡到金子了呢?

苗凤花可不像他这么盲目悲观:“万一呢?!你想想,时间都是十四年前,这会不会太巧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板上钉的事,好像一眼就看到了金光闪闪的未来,心跳咚咚咚跳得厉害,唇干舌燥,连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搁了。

路吉祥点出现实问题:“就算是真的,那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这些年我们跟陈年一点都不亲近,你明里暗里也没少……”他把“欺负她们母女”咽下去,继续说,“加上如意又……就算陈年真是什么千金小姐,我们也没什么能让她念着的好。”

他说的是事实。

苗凤花瞬间被点醒,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隐隐有个计策在心底成形,没关系?呵呵,事在人为,努力制造关系不就得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确定陈年到底是芝麻粒还是金子。

此时,隔壁的陈年刚从宿醉中苏醒,她从床上坐起来,搭在腰间的薄被滑落一侧,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裙子,她揉着太阳穴,昨晚上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大部分都是模糊的,不过对于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倒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好在还记得那个私人问题,陈年面颊生热,果然酒醉壮人胆,还真的问出来了,她又有些懊恼,机长好像没有正面回答,只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到底是有女朋友,还是没有呢?

陈年纠结着去厨房烧热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回到房间,站在镜子前梳头发,她睡相不太好,每天醒来头发都乱糟糟的,还很容易打结,她花了几分钟才梳顺,刚扎好马尾,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立刻跑出去。

门一开,程遇风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还顺便带来了早餐。

“机长,早上好。”

“早。”

程遇风走进来,把早餐放在桌上,因为不知道她们的口味,所以他每样都买了点。

陈年眼尖地发现他眼底的淡淡倦色,“机长,你昨晚没睡好啊?”

程遇风“嗯”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来,示意她先吃早餐。

陈年边吃奶黄包边想,该不会是因为她昨晚说的那些话让他失眠了吧?余光偷偷看过去一眼,她欲言又止:“机长,昨晚我……”

程遇风一脸正色:“等吃完早餐,我们再好好聊聊。”

陈年乖乖应道:“好。”

心里却擂起小鼓,看机长这副严肃的样子,尽管不知道他要和自己聊什么看,可她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连奶黄包都吃得没什么滋味了。

和煦阳光安静铺在门槛上,光路里纤尘纷飞,墙外鸡鸣声相互应和,好不热闹。

十分钟后。

“陈年,”程遇风出声,“我们之间相差了十年。”

还以为他会事先铺垫,没想到直接就开门见山了,陈年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时间心慌意乱,桌下双手胡乱地握成一团,“我知道。”

“不管是在年龄,还是人生阅历上,十年都是个不短的距离。”

失眠的夜里,程遇风想了很多很多,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就算他不能对这份意料之外的感情有所回应,但也不应该回避它,所以他选择开诚布公地和陈年谈一谈。

“你在感情上还只是一张白纸,很容易对异性产生朦胧的好感,这是非常正常且自然的事情。”

虽然这话听着很像是哄小孩的,但陈年还是从程遇风认真凝肃的神色中看出,他并没有把她当做孩子来看,他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尽管这些年一直忙碌,自己的恋爱史也是一片空白,但年纪到底不是白长的,程遇风还是说出了仿佛历经千帆的慨叹,内容大概是两人感情成熟程度不对等,这样对她很不公平。

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不管不顾地把最珍贵的心动全盘托出,万一将来发现这不过是青春期的一时迷失,既不是喜欢,更不是爱情,她要如何挣脱出来?受到伤害后,又要多长时间才能走出阴影,去接受另一份感情?

程遇风也是第一次处理和感情相关的问题,感觉比飞行特情还要棘手,他选择的是所有方案里能把伤害性降到最低的一种,也不知道小姑娘能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你现在正值人生的重要阶段,我建议还是以学业为重,至于感情问题,可以等上了大学以后再考虑。”

陈年心里微微失落,却不觉得沮丧,机长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就连拒绝也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既不会让她感到尴尬难堪,又能让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觉得她现在心性还不成熟,怕她只是一时冲动,更怕她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陈年垂下视线,膝头落着一片阳光,明亮刺眼,她鼻翼轻轻翕动,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没有一句能说得出口的。

两人间只剩下沉默。

许久后,程遇风又开口:“这样吧陈年,等你20岁以后,如果你觉得还有必要跟我谈这个问题,那到时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这是……

陈年猛地抬起头,撞入一道漆黑的视线里,她从他深邃眸底看到了呆若木鸡的自己,刹那间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悄悄隐去了,只剩下他和她。

她的心跳撞得胸腔都开始疼了,耳朵里绵绵密密回响着的都是程遇风刚刚那句话,每个字都不愿意错过,一遍遍地解剖分析,终于确定他是什么意思。

明明之前这个男人还在彼此间划下清晰界限,几乎阻断了接下来的任何可能性,可现在他告诉她,你是可以越过来的,不过有一个条件,要等到你20岁,如果那时候你还愿意越过来……

他把主动权交到了她手上。

陈年心花怒放,又有种想哭的欲望,又羞又喜地对上他专注的眼神:“20岁以后……就可以?”

“也不一定,”程遇风话锋一转,“我这里的入学考试很严格的。”

“没关系,”陈年用力握住拳头,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我会很努力的!”

程遇风也扬唇笑起来,低低地“嗯”了一声。

风吹入屋,满室都溢满了金灿灿的阳光。

中午吃过饭后,陈年把外婆送回舅舅家,她还有几套卷子没做,打算提前回学校。

路招弟难得见陈年一面,话都没怎么说上几句,她就又要走了,心下很是不舍。

“没事啊,等我放月假就回来。”

路招弟问:“那你什么时候放月假啊?”

这个陈年也不是很清楚,他们班情况特殊,听说整个暑假都要留在学校特训,不过特训前肯定会放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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