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赠山鬼(97)+番外

“可以，我们现在就收队了。”他接过东西，朝许锐举了一下，“从你妈妈房间里找到一些东西，我们要带走。”

“随便。”

“嗯，时间很晚了，你们早点休息。”陈警官把视线从许锐身上移开，扫了一遍他旁边的林湃，他神情严肃，脸上有些许疲态，但挡不住多年职业习惯形成的锐利目光，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带着几个人往屋外走去。

“请问……”林湃从背后喊住他，“我们什么时候能知道今天这件事的进展？”

“等查清楚了，我会跟直系亲属联系的……你左手伤得严重吗？”

“医生已经处理过了，谢谢。”

陈警官点点头，离开的时候替他们带上了门，房子里再度恢复了安静。

“肚子饿吗？家里好像只有泡面了。”许锐打开冰箱门，跟他预料得一样，里面空空如也。

“不饿。”林湃弯腰摆正沙发上靠枕的位置，转身继续收拾乱糟糟的茶几。

许锐从他手里抢过面巾纸，扔到了一边，“明天我来收拾，你先回房间休息。对了，你自己能洗澡吗？伤在哪给我看一下。”

“应该没问题……我小心点就行了。”林湃用右手吃力地脱掉了外套，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左边胳膊露出来的一截缠了白色绷带，隐隐能看到一点血迹。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许锐没看出个所以然，就由着林湃自己去浴室慢慢倒腾。

林湃刚进浴室，又走出来朝许锐张开了右手，“你帮我把这件短袖脱下来，我手抬不起来。”

许锐照他说的做了，他轻轻吻了吻林湃的后背，嗅到了汗液蒸发带来的咸味，混合着淡淡的铁锈味，林湃回过头问他怎么了，许锐摇了摇头，心无杂念地放他回了浴室。

他找了一个大号的脸盆，把沾了血污的衣服在里面摊开，然后在血污上倒满了洗衣液，按照说明书的指示，他等了十五分钟，往里面倒入温水，浓郁的血腥味立马弥漫开来，他被熏得赶紧捂住了口鼻。

许锐一边嫌弃一边搓着衣服，几趟水下来竟然也干净得差不多了。

他把衣服拿到阳台上去晾，衣架挂到晾衣杆上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刚刚那些血腥气味来自何慧，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女人，他身上生生不息流淌着的血液，就是来自于她。

或许还有一部分来自于林湃，他看向浴室的方向，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如果回来的火车上林湃没有答应他，或者他压根儿没有跟林湃一起去石鞍市，那林湃现在应该是平安无事的。

到了年关，这几天的温度不降反升，白天空气里带着微微的燥热，而此刻是深夜，夜风掠过身上每一个毛孔，它是清凉的、惬意的、温柔的——

可许锐偏偏在风里嗅到了血液因稀释而逸散出的铁锈味，他慌张地跑回房间里，跪着趴在桌脚边的垃圾桶上，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从那天开始，许锐得了晕血症。

——

“你这两天胳膊是不是用力了？按你这个年纪来说，愈合速度应该很快才对，今天回去多休息，好好养着，再过一个星期就能拆线了。”

医生给林湃处理好伤口，重新给他缠上绷带，让他再去拿点消炎药。

林湃起身去拿外套，看到许锐背对着自己，就朝他背上拍了一掌，“你转到那边干嘛？”

“没、没干什么……”许锐帮他穿上外套，陪他一起往药房的方向走，“我们等会去菜市场买只鸡，给你煲鸡汤喝……哦不对，买两只，有一只得给我做实验。”

“你这两天怎么了？”林湃笑着用右手手肘撞了撞他，故意跟他拉开一小段距离，“突然这么殷勤，我有点不适应。”

“没什么，我就是……等等……”

铃声响了起来，许锐等了两天，总算等到这通电话，陈警官在电话里只简单交待了几句，具体的让许锐到派出所去当面讲。

林湃听完点了点头，迟疑地问道，“那……我先回家？”

“一起去吧。”

鹤山镇这两天又热闹了点，他们在路上并排走着，冬日暖阳下，每家每户都沉浸在嬉笑怒骂中，过去所有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或荒谬或可笑的事，都藏匿到了尘埃的缝隙里。

站在派出所门口，林湃在袖子底下捏了捏许锐的手，摸到了他有力的脉搏，比平时跳得要快一些。

林湃陪着他一起往里走，陈警官看到许锐，暂时放下了手头的工作，领着他往调解室里走，进去之前再次把视线落到了林湃身上。

“他跟我一起，没什么他不能听的。”

得到许锐肯定的回答，陈警官没多问，请他们进了调解室，自己反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