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赠山鬼(2)+番外

林湃还是皱着眉，他现在连一声「不用了」都懒得说，只觉得一顿口干舌燥，甚至还有点头晕目眩。

老板娘哪会错过这个商机，她把扇子举在头顶当太阳，三步并作两步地就从屋檐下跑了过来，没想到的是，竟然一时拉不动林湃。

老板娘有些尴尬，但她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决计不会被这么点挫折劝退，她亲昵地挽着林湃的手臂继续揽生意说，“我们这里按脚的都是年轻小姑娘，那一个个水灵的嘞，给你按得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年轻小姑娘？”林湃清了清嗓子，用拿着鸭舌帽的那只手指了指店门口的一把大遮阳伞。

遮阳伞下摆了一张小桌子和一把竹制的靠椅，桌上有几块啃到发白的西瓜皮，还有半盘没来得及消灭的西瓜，竹椅上坐着一个年轻人，一双长腿被矮凳子耽误，大咧咧地敞开坐着，从一块啃到一半的红瓤西瓜里抬头，对上林湃大汗淋漓的脸。

许锐没意料到会突然说到自己，他原本想抬头骂一句「滚」，在看到林湃清瘦的脸之后，突然觉得他还有一丝秀气，像个读书人，于是改了个主意。

老板娘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许锐，笑容在脸上凝固了几秒，随即又笑着迎上林湃说，“小伙子这么爱开玩笑的啊！不按脚也可以进来吃西瓜嘛，我这儿西瓜不甜不要……”

“点我也可以，得加钱。”许锐吃下最后一口西瓜，把瓜皮放到一边，戏谑地说着。

一块西瓜他没几口就能啃完，竟然也没有吃得满脸，只有嘴角留着一颗西瓜籽，林湃打量着他的脸，心想他的嘴巴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大。

老板娘还在想着怎么打圆场，见店里的后间有人出来，赶忙迎了上去，热情地招呼着，“这边弄完了是吗？”

来人点点头，掏出口袋里的皮甲准备结账，“我们那几个兄弟的账都一起结了……”

老板娘乐呵呵地到柜台后面算账，来人瞥了一眼遮阳伞下的许锐，补充说，“还有门口那个傻大个吃的西瓜，都一起结了。”

“傻大个骂谁呢？”许锐闻言，回头跟结账的傅言烨掰扯。

“傻大个骂你。”傅言烨脱口而出。

许锐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说这都多少遍了，你怎么就不见吃一亏长一智呢？”

傅言烨结完账走到许锐身后，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把他嘴边的西瓜籽都抖掉了，许锐装模作样地捂着肩膀哀嚎，傅言烨问道，“他们都还没出来呢？我最早出来吗？”

“你应该反思一下你自己，你这么快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许锐说着从头到脚打量了几个来回，最后语重心长地说，“敷衍哥，没事儿啊！咱有钱，早治疗早康复。”

“去你的吧！”傅言烨又重重的锤了许锐另一边肩膀，接着说，“我真就是进去按了个脚，跟你打球有多累你心里没数吗？”

“谢谢夸奖啊。”许锐拿起一片西瓜递给傅言烨。

傅言烨咬了口西瓜，往小巷两边张望着问，“你刚才在看什么，就我刚出来的时候。”

“哦，刚才老板娘想拉个客人，就他……”许锐指向刚才林湃在的位置，早已经空空如也，于是他无辜地耸了耸肩，对傅言烨说，“估计是被你吓跑了。”

林湃对这家「辉煌足浴」毫无兴趣，他也只把许锐当成是精神极度空虚，逮着谁都能开玩笑的无聊青年，于是趁着他们聊天的间隙，悄无声息地提着行李箱离开了小巷。

林湃又在鹤山镇晃荡了几个小时，要不是鹤山镇小路弯弯绕绕特别多，他估计着自己能够绕鹤山镇两圈了。

期间他路过了未来两年即将就读的学校——鹤山镇第一高中，其实鹤山镇就这么一所高中，所以冠以这个响亮的名号似乎也没有错。

小地方的高中，不仅没有提前开学的说法，就连晚自修也只有高三年级才开设，还是自主选择上不上的那种。

林湃望着空荡荡的学校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也空荡荡了一块。

倒不是因为倪舒清的事，他们之间连小手也没拉过几次，而是另外一种微弱的、不可名状的希望，似乎就那样被掐断了。

他想起以前班里女生之间流行的一段文摘「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有一次语文老师表扬了作文里用到这句的女生，后来这句话就泛滥成灾了。

如今他似乎有一点明白文学来源于生活的道理了。

一直到天黑林湃才敢往家里走，奶奶对于他周五回家这件事很诧异，换做平时他都是周六才回来，待一天又回学校。

但是既然孙子回都回来了，老人家就兴冲冲地到灶台边做起饭来，嘴里还念叨着怎么不早点打个电话，也好去菜市场多买几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