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赠山鬼(17)+番外

“操！”方正豪完全没想到林湃会这么做，像是从梦里刚醒过来一样，胡乱拍开粘在脸上和衣服上的纸片，抬手就要把林湃的头按到课桌上。

林湃自从转学开始就一肚子气，这几天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实，早上宣传栏的事又在火上浇了一把油，现在越看方正豪这张脸就越生气，还没等对面的拳头砸过来，他率先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掐住了方正豪的脖子。

方正豪被掐住脖子，只好收回拳头去掰林湃的手，他被推着胡乱往后退，林湃突然一松手，他就在地上摔了个正着。

林湃趁势就去踢在地上躺的四仰八叉的方正豪，“你不是喜欢拿着喇叭到处说吗！你现在说啊！说啊！”

班里同学见情况不对，开始有稀稀拉拉的人上来劝架，林湃双拳不敌四手，被三个人一起往后拉开，方正豪反应倒是快，他见势马上爬了起来，往前对着林湃的左脸就是一拳，林湃侧着脸瞪方正豪，眼睛里像是能冒出火来。

上课铃在这个时候恰当地响了起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老赵来了！老赵来了！”，看热闹的人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只剩下拦着林湃的三个人，面面相觑着不知所措。

他们松了力，林湃一把就甩开了他们，他揉了两下左脸，头也不回地从教室后门离开。

“林拜你等着！有本事就这么横下去，就怕你放学躲起来！”方正豪在他身后放着狠话。

林湃本来都走出去好几步了，他听到这话又折回到后门，对着方正豪冷冷地说，“我哪儿也不躲，还有，我叫林湃，文盲！”

老赵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教室前门，她往后门看了两眼林湃，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分到这种班级真是倒霉，就没有哪天省过心，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她见林湃没多事，就也没搭理他。

林湃说完就走了，老赵若无其事地走进八班，“好，大家把昨天发的数学试卷放到桌面，组长下去检查一遍，把没做的人名单交给我。”

五班早上第一节课是英语，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教室的座位像堆到后面俄罗斯方块一样，那里空一块、这里空一块，干脆装作没看见，只在翻书的时候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读书都是为你们自己读的，有些同学自己不学以后可别回来怪我」。

林湃就是这个翘课队伍光荣的一员，从八班离开后，他去校外的小卖部买了包烟。

小卖部的老式电视里放着重播的肥皂剧，他认出来，和他刚回来那天，在辉煌足浴旁边的杂货店里放的是同一部剧，里面的女演员的演技还是极尽夸张，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了。

老板边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边从比较隐蔽的柜台角落里给林湃拿了包烟，他只顾收钱，至于判断买烟的人成年了没有，并不在他的职责范围里。

林湃拿着烟往回走，在学校实验楼后面的小路停下，小路另一边是乡镇常见的田地，前几年学校为了鼓励学生实践划出了这么一块地，后来评优落选，就没人搭理了，只有几个外包的农民搭了个棚，平时会在这边。

他从一盒烟里抽出一根，倒过来沿着边角敲了几下，点上了。

林湃看着它静静燃烧着，在只剩半截的时候才夹到嘴边吸了一口，低头闭着眼睛闷了好一会才轻轻地吐了出来，仿佛这么做能让烟丝更加厚实浓郁。

烟雾盘旋着散入空气，给他的神情蒙上一层不真实感，如果从远处看这副烟雾缭绕的场景，会觉得此时靠着墙抽烟的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三四十岁的男人。

林湃只抽了这么一口，他左右看了看，找到一个有些生锈的垃圾桶，上面有专门放烟蒂的地方。

他从口袋里拿出早上从宣传栏撕下的倪舒清的照片，已经被攥得皱巴巴的了。

他把那团纸扔到了装烟蒂的金属盘里，用燃烧的烟蒂把纸烧成了灰烬，最后摁灭了烟头，跟不知道猴年马月扔就在这里的烟头堆扔在了一起。

然后他靠在垃圾桶旁边的墙上，目光呆滞地盯着那一小撮灰烬发呆，称不上轻松，也称不上愤怒。

上课铃又响了一次，林湃慢腾腾地走回教室，连第二节课都要过半了。

到四楼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又往上走了一层，五楼有五间自习室，基本是摆设，被四楼的班级都拿来当仓库了。

讲台已经积了厚厚的灰，讲台下的空间堆的都是班级过节没用完的材料，这是他前两天大扫除的时候知道的。

林湃在灰尘弥漫中掩着口鼻，找到一瓶勉强还能用的黑色喷漆，打算用黑色漆盖在课桌的红色漆上，他拿着喷漆的瓶身，心想装在箱子里倒是干净，都没沾上什么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