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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庭芳树雨中深(55)

乐辰头痛得头脑发昏,耳朵自动隔绝了身外的一切声音,什么也听不到,身体因为头痛颤抖发冷,身上渐渐出了虚汗,额头上的虚汗也出了一层又一层,手变得冰凉。

他一直低着头没有动作,虞嘉翔以为乐辰在用沉默对抗他,怒气已发不可收拾,本想再嘲讽他两句,不过,很快,在他感受到乐辰手变得冰冷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乐辰!”虞嘉翔唤了一声,一手将乐辰的手握紧,另一手轻抬起乐辰的下巴来,看到乐辰额上冷汗直冒,脸色惨白,白得没有血色的唇上被咬出了好几个牙印子,满脸痛苦,却还强自压抑着。

他这才心惊起来,连忙将乐辰抱住,带着惊慌地问道,“怎么了,头痛又犯了吗?”

乐辰哼了两声,反手将虞嘉翔的手紧紧抓住,靠在他怀里,痛得没有精神说话。

虞嘉翔赶紧将乐辰抱起来放到床上。

乐辰在他面前发病了很多次,他应付起来倒还算娴熟。这头痛因为是没有办法抑制住的,痛得太厉害的时候才能吃些镇痛的药,并不严重的时候,就只能挨着,让人按摩一下穴位减轻痛楚。

虞嘉翔坐在床沿给乐辰揉着头部,乐辰渐渐缓过气来,额头上终于不再冒冷汗,脸上痛苦的表情也减轻了。

虞嘉翔看他缓过来很多,刚才揪起来的心这才放下来。

让人端了热水,备了毛巾等物进来给乐辰擦汗换衣,不能让他冷到了。

李力恭敬地将热毛巾递给虞嘉翔,抬眼看向躺在床上的乐辰。

乐辰蒙着眼睛的黑布巾已经解了下来,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紧抿着唇,下唇瓣上还有浅浅的没消的牙印子。

看到乐辰这个样子,李力就心痛地几乎站都要站不稳。

以前他和乐辰在桑扈城里,那时,乐辰虽然也要忍受病痛折磨,但是,那时候的他说话是轻快的,脸上时常有笑容,抚摸着琵琶的时候会显出非常幸福的神情来。

再看看现在,自从皇上将他关在这里,虽然衣食无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乐辰几乎再没有真心笑过,即使笑着,眉宇之间也总绕着一股散不去的轻愁。

李力想着,觉得非常心酸,只能将头低得更低,担心脸上出现不应该出现的表情让皇帝看到。

在虞嘉翔将毛巾递过来时,他恭敬地接过来,在热水里绞了又呈上去。

虞嘉翔要给乐辰将汗湿的衣服换下来,乐辰靠坐在床上,拉着他的手不让他换,一双无神的眼睛里蕴满的忧愁像要从那双深深的眸子里溢出来般地让人心痛,他将虞嘉翔望着,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声音虚弱里带着痛楚,请求道,“求你了,我不想进宫去,你不要让我进去。”

虞嘉翔看乐辰这般,根本狠不下心来斥责他,或是强行带他走,挣扎了好一阵,将乐辰搂到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好!朕答应你,现在不带你进宫。”

“我以后也不想去,我不想去。”乐辰听出虞嘉翔话里的言外之意,抓着他的袖子复又哀求,“你答应我。”

“以后的事情,即使朕是天子,也说不准的。不过,朕可以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朕都不接你进宫去好吗?”虞嘉翔已经算是非常妥协了,乐辰知道再不能得到他更进一步的保证,也只能如此作罢。

虞嘉翔为乐辰换了衣服,乐辰贴身的亵衣因为他刚才的头痛出虚汗被浸湿了,换下来拿在手上冰凉。

虞嘉翔睡在乐辰身边的时候,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和体香,隔着一层亵衣抚摸他的脊背,这样的抚摸让虞嘉翔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温馨和满足,有一种冲动,多么想将这个人就揉进身体里了,那么,一切烦恼都没有了。

乐辰身体的伤痛,是乐辰的痛,却也是虞嘉翔最脆弱的弱点,只要乐辰犯病了,他便会慌乱了手脚,乐辰的任何请求,他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只能答应。

虞嘉翔发现了这一点,却又没有办法。

他将乐辰又向自己怀里压了压,轻嗅着他身上的体香,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他的父皇,因为承受不住爱带来的担忧和痛苦,宁愿让心爱的人死去。

昏暗里,他看着乐辰在他怀里已经睡熟的脸,眉间带着轻愁,长长的眼睫随着呼吸有轻微的颤动,挺鼻,淡色的红唇……他无法想象,将这么一个想疼到心里的人逼死,怎么可能会有人有这种想法。

也许,投入了爱的人,一心在对方身上,那么,就只能处于劣势了。

这个世界上不是强者胜,也不是弱者胜,是狠心的胜,心软的永远也斗不过心狠的人,爱上了的人,心便有了软弱之处,那么,再也不会是无敌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真的很累啊,而且,还有一个研讨会的PPT没有做,但看到大家都在要求二更,我一时心软,放下别的事情不做,来更新了。

晋江前两天不能赠分是因为抽了,现在已经好了,要分的亲可以继续要。

第三十章 心动与相思

卯时初,外面的天色未明。

大地一片静寂,淡淡的薄雾缭绕着,晨露从花瓣绿叶上倏地滑落,发出一两点声音。

早起的人们渐渐地开始起床,一些人家点起了零星灯火。

这是一天的开始,随着太阳升出东边天幕,人们繁忙的一天又将开始。

这片大地的帝王也从床上爬起来了,离开温暖的被窝,离开这个让人时刻想念的人的身边。

房间里点上了灯架上的蜡烛,烛火的光将房间照得明亮,轻轻闪动着,宁静里带出一片温柔的安逸。

内侍们进来伺候虞嘉翔穿衣梳洗。

将床帐一层层放下来,床上的人和下床的人被隔开来。

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

在这边世界,每天晚上睡得很早,早上便会很早就醒来。

虞嘉翔下床的时候,乐辰已经醒了,不过,他没有动,闭着眼睛听着床帐外面传来的轻微的声音。

有穿衣的簌簌声,玉佩轻轻相撞的清脆声,梳发的细小声音,一点点水声,人细微的脚步声……

这些细小的声音,在静寂的清晨,每隔几天就会响起。

乐辰听着,心中升起点点悸动,这些声音交织成一幅幸福却又零落凄凉的心的乐谱,昨晚他在这里,现在是他又要离开的时候。

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

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

乐辰突地想起这么一首诗来,明明是不恰当的,却仿佛又是心底最深的心声。

乐辰轻轻抚摸刚才虞嘉翔睡的地方,还是温热的,只是,再过不久,就会凉下来。

他有些怅然地翻了翻身,床褥动了一下,发出有些突兀的声音。

他有些忘了,这已经不是他原来住的那个房间,这也不是原来的那张床,在原来那张床上翻动不会发出多少声音,这张床却不然。

虞嘉翔听到床帏里翻身的声音,走到床边轻轻捞起床帐,床帐三层,一层层掀起来,乐辰朝着外面睡着,此时正放了手在被子外面,没有睁眼,脸颊上有睡眠后的晕红。

他坐上床去,床帐放下来,阻挡住了外面的实现。

将乐辰的手拿起来放到被子里,俯下身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声音带着早晨特有的低沉磁性,“朕要走了,你继续睡吧!”

乐辰知道被发现已经醒了,睫毛颤动了一下,点点头将脖子往被子里缩。

真有种离开娇妻不得不去干活的无奈和不舍,虞嘉翔眼里含着深深的爱恋不舍与仿若成形流动的温柔怜惜,在乐辰脸上又亲了几下,“睡吧!朕会将事情解决好的,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乐辰听他这么一说,原来已经压抑下去的伤痛又浮起来,心里的不舍更重,伸出手将虞嘉翔放在他脸颊边要拿开的手拉住了,轻轻说道,“你路上小心。”

虞嘉翔笑着又在乐辰脸上亲了一口,这种时候的甜蜜,总是让人品尝不够。看到乐辰颤动的眼睫,又心起的在他眼睑上触了一下。

乐辰觉得发痒,缓缓睁开眼睛,眼睛开始还是无神的,不过,渐渐地,那在昏暗里显出深黑色泽来的眼睛就像两块流光的暖玉,温润的光华隐隐流动。

虞嘉翔看得呆了,伸手轻抚乐辰的眼角,这样一双眸子是他见过最漂亮的,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都让他有一种极致的占有欲望,无论如何他都是自己的,别人都不能觊觎。

乐辰在昏暗的光线里,模模糊糊看到了虞嘉翔的脸,这张脸比以前收起了不少锋芒,沉稳,深邃,带着雍容的霸道,专注注视着他的眼里也不是以前的诮笑,暖暖的温柔,深深的爱恋,织成一片深茫紧密的网,乐辰不由自主地沉迷在里面,他被其中的感情震撼与揪住了,伸出手去抚上这张脸,触摸他的嘴角,脸颊,眼角,一点点地触摸……

乐辰这般带着沉迷的眼神将他看着,虞嘉翔有种错觉,乐辰的眼睛是好的,他的心不规整乱跳起来,将乐辰抚在他脸上的手握住,激动的声音里甚至带着点惊慌,“乐辰,你眼睛看到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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