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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庭芳树雨中深(54)

谢运程扶着乐辰又往回走,大家离开了后,崔闲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跺脚对谢运程大骂了一句,“死老东西!”

皇后并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回去将这件事报告给皇后,让她定夺,估计是能为自己在谢运程面前掰回一成。他对于这个受皇帝喜欢的乐师倒没有过多的情绪,这人清清淡淡的,并不无礼,也不骄纵,并不让人讨厌。

谢运程看乐辰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便直接带他从前面侧门出府入宫,走到桃花香浓的中庭里,乐辰将扶在谢运程手上的手拿了下来,定住脚步不走了,声音清清冷冷中带着悠远的忧郁怅惘,“谢总管,你可以去给皇上说,说我不想入宫去,让他放我离开好吗?我可以躲起来过日子。”

乐辰轻皱着眉头,眉宇间结满忧愁,即使黑布蒙上了眼睛,但好像也能感受到他眼里的忧郁,让人不忍心拒绝他的话。

但谢运程可不敢私自做主放乐辰离开,非常为难地说道,“公子,你这是为难杂家了。皇上对你是什么心你还不明白吗?他不会放你走的。”

“可我不想进宫去。”乐辰声音里的忧愁伤怀更加重了。“你去和皇上说说吧!说我不想进宫去。”

面对乐辰的哀求,谢运程真的非常为难,乐辰站着不愿意走,他也不敢就将他强行带走,只好说道,“那杂家去给皇上好好说说,看他的意思,你看成吗?”

“多谢你了!”乐辰眉宇间的忧愁这时散开了些。

看到乐辰展眉,谢运程心里就放松了些。有些人就是有影响别人情绪的能力,看到乐辰难受,很少人不被他的情绪所感染的。

谢运程琢磨了一番,想着乐辰要是进宫去了便不容易出来,的确要做决定就是在现在。

多少人挤破头地要入宫,多少人日日盼着,时时盼着皇上的恩宠,而这个人却并不愿意。

也并不能说他不知好歹,但多少有些辜负皇上的恩宠厚爱。

谢运程要回去请示虞嘉翔,又担心崔闲再杀回来,于是将乐辰安排在宁王府里其他院子里住下。

宁王府总管庄垣刚才送走崔闲才又跟上来,于是落后了谢运程和乐辰一步,此时赶上来,就收到谢运程的教训,“将公子安排在另一个院子里先住着,不能让别人知道。皇上对公子是什么心,你白长了心眼没有看到么,居然让崔闲去将他带走。皇上和皇后,你觉得谁才是你的主子,若是这件事情再做不好,你明白你的结果是什么吧,也不用杂家来提醒你了。”

庄垣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答应一定会将事情做好。

他原来是想在这件事情上皇帝皇后都不得罪的,看来,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既然谢总管都那般急冲冲来截人了,只能是皇帝对这位养在宁王府里的公子特别上心,即使是皇后也不能将他辱了去。

在皇帝和皇后之间选择,只要是有脑子的,都知道该做如何判断。

庄垣将乐辰安排在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客房里,让把乐辰的不少东西搬进去,收拾一番,虽然不可能有瑾兰院里舒适,但是勉强还算可以。

乐辰对于住的房间没有多大要求,只是突然换了房间让他不习惯,不敢随便乱走,要李力一点一点的指点才知道房间里的摆设,小心翼翼才不会撞到东西摔跤。

虽然如此,还是在吃晚膳坐椅子的时候,在椅子上撞到了膝盖,膝上青了一块。

看着乐辰玉白的膝盖上乌青了颇大一块,因为腿太白,那乌青就更显突兀,李力心疼不已,让乐辰好好坐着,他拿了药来给乐辰搽药,一遍遍地按揉。

“小力,你下手轻点。”乐辰手扶在椅子把手上面,本来在想事情,被李力突然用力,疼得吸了口气。

李力是想到乐辰受人欺负,心里极不平衡,所以一时没有注意就用大了力,听乐辰提醒,赶紧道歉,“辰哥,刚才一时没注意,现在的力度好些了吧!”

乐辰正要回答这样就好,就听到门外传来跪拜声,然后是珠帘被掀起的叮咚啪啦声。

虞嘉翔这次的脚步有些重,还有些急,乐辰听出来了,抬起头来看向门的方向,说道,“你来了!”

虞嘉翔一进来就看到乐辰卷着裤腿,膝盖上乌青了一团,他那小厮正在给他揉伤,他的眼神原来还略有些凌厉,看到乐辰望向他的温柔的脸,脸色马上就柔和了下来,“嗯,朕来看你了!”

又对李力说道,“你下去,朕来!”

李力咬了一下牙,起身躬身退出去了。

第二十九章 爱的软弱

虞嘉翔走到乐辰身前去,半蹲下轻轻揉他膝盖上那团乌青的撞伤。

上面已经搽过药了,药水呈浅黄色。

乐辰静静地坐着,任由虞嘉翔替他搽药,没有说话。

虞嘉翔抬头看他,乐辰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那忧愁像是承负着无法卸载的沉重,虞嘉翔看着,心被深深地震撼了。

乐辰以前从不会有这种表情,即使是初见时那般刁难他,他也没有出现过这般沉重的忧愁表情。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被沉默充斥,沉默的背后是两个人都无法言说的烦恼与愁绪。

做了皇帝,虞嘉翔才发现,他并没有因为九五至尊的地位与至高无上的权利变得随心所欲,反而,他受到了更多的限制,因为,他并没有想过要成为昏君,那么,他就有太多事情不能随心而为。

现在,对于他,想和一个喜爱的人在一起甚至都变得困难起来。

对于一个皇帝,爱仿佛就是一种错误。

一个皇帝养几个男宠或幸臣并不是多么出格的事,乐辰也可以作为他的男宠被养在皇宫里,但是,却不能被他所爱。而且,在皇宫里,乐辰要受到怎样的对待,他能够想象得到,他不希望乐辰被那样对待:除了一个男宠的身份,物质上的赏赐,因为他不能生育,便别的什么都没有,在失去皇帝恩宠的时候,会如同一个废物一样被丢弃,即使能一直得到皇帝的恩宠,也会被后宫里许多人设计,再不会快乐,环境会让他变成一副后宫里常见的嘴脸,会成为虞嘉翔最不愿意见到的样子,到了那个时候,虞嘉翔想,他一定会将他舍弃掉,那么,被舍弃掉的乐辰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只要往后想,所有的一切都让虞嘉翔无法忍受。

虞嘉翔无法想象将乐辰丢在后宫的大染缸里,让他变色,让他污染。

而且,在现在,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乐辰好像从不愿意跟随他,不愿意待在他身边,只能用强硬的手段将他束缚住,才能得到他。

虞嘉翔想到这些,渐渐也带上了忧愁。

他望着乐辰白皙的脸,伸出手要去抚开他眉宇间纠结的愁绪,让他不要烦恼。

乐辰的裤腿被捞起来了,光着小腿,虞嘉翔揉着他膝盖的手指渐渐停住了动作,乐辰感到寒冷,伸手覆到虞嘉翔的手上,说道,“我的腿冷了,把裤腿放下来吧!”

虞嘉翔这才反应过来,收回已经要碰到乐辰脸颊的手,将他的裤腿放了下来。又起身拿了放在一边椅子上的毯子,搭在乐辰腿上。

乐辰抚摸着手下毯子上的茸毛,低着头,微蹙着眉头,轻轻说道,“我不想进宫去,你不要让我进去。”

虞嘉翔坐到乐辰身边的椅子上,覆上乐辰放在腿上的双手,声音里带着些无奈黯然,“为什么不想进宫去,你不想和朕在一起么?”

乐辰听他这么说,头低得更低,不说话了。

虽然能够猜测得到乐辰的反应会是如此,但是,当乐辰以沉默表示承认的时候,虞嘉翔还是很受伤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拥有天下,却没有办法拥有一个最想拥有的人的心。对于皇帝来说,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虞嘉翔自嘲地轻笑了一下,“你也知道的,即使你不想,朕也不会放你走,你生死都只能是朕的人,都要和朕在一起。”

乐辰听他这般说,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被虞嘉翔覆着的手不自觉颤抖了几下。

虞嘉翔将乐辰的手拿起来握紧了,觉得刚才说的话有些重,马上又补充着用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和朕在一起这么久了,就没有生出一些感情来么?你就这般铁石心肠?朕想和你在一起,你就一定要离朕而去。”

乐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虞嘉翔的话,他觉得虞嘉翔这人其实很好,对他更是好得没有话说,他对虞嘉翔也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要他在依附虞嘉翔和自力更生自由自在地生活中选择,他当然是会选择后者的。

而且,他想着和虞嘉翔在一起,就需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他就觉得烦闷,烦闷地无法思考。

头隐隐痛起来,乐辰知道头痛又发作了。他希望这次的头痛能够很快的过去,于是咬着牙忍受着,根本没有心力来应付虞嘉翔的话。

乐辰的沉默让虞嘉翔心里难受极了,带着怒气地质问道,“你说你不进宫,让朕放你离开,你想离开朕到哪里去,你想去找谁,去找戚垠,还是去找你在桑扈城时认识的那些商贾富户,听说你在桑扈城还和老三关系很好,想必他们都比朕好些,所以,你才要离开朕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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