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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用主义者的爱情(83)

费霓没说话,算是同意。

方穆扬说:“你别坐椅子了,椅子凉,咱们现在没沙发,你先凑合凑合,去我床上坐吧。”

“我没觉得椅子凉。”

费霓有了钢琴,几乎忘了今天是周二,方穆扬跟她提到床,她才想起今天这是什么日子。

她看了眼表,催促方穆扬:“帘子明天再弄吧,你早点儿睡。”

“一会儿就弄完了。”

费霓放下手上的毛衣针,“我困了,想现在就休息。要是不关灯,我睡不着。”

方穆扬不知道费霓为什么此时一定要睡觉,但在这种小事上,他没必要让她不高兴。

在睡觉前,费霓问方穆扬要不要听收音机。戴着耳机听收音机,隔壁的声音就不那么清晰了。

方穆扬说好。

费霓一颗心落下。

费霓光着脚丫踩着梯子走到上铺,她的手透过帘子把收音机和耳机给方穆扬。

方穆扬接耳机的时候握住了费霓的手,费霓没跟他计较,由他捂热了,才回撤,“赶快听吧。”

过了会儿,她听见方穆扬同她说话,“费霓,把耳朵露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知道了。”

费霓并未只露出一只耳朵,她露出一张脸,方穆扬拿着手电筒,亮光打在她脸上,他把一只耳机塞到她耳朵里。

费霓的脸色开始很平静,慢慢眉间发生了变化,她的心脏怦怦地跳,方穆扬都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方穆扬调到了外国的古典音乐台,在这时,收听外国电台很容易被扣上“收听敌台”的罪名,轻则通报批评,重则……

费霓摘掉耳机,让方穆扬的耳朵凑近些。

她对他耳语:“你怎么调到这个台的?以后不要听了,这样很危险。”

方穆扬也把嘴凑到她耳边,嘴巴几乎要听到费霓的耳朵,“戴着耳机,没有人会听到。我以为你会喜欢。”

费霓确实喜欢,但她说:“我并不喜欢。”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喜欢听外国电台,哪怕只有音乐,完全不涉及其他。这是一个很大的把柄,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影响她的前途。虽然她足够信得过方穆扬,但是万分之一的风险她也要杜绝。

“要是你不喜欢,那我就自己听了。”

“你也不能听,以后不要再听这个电台。你这样的出身,是不能出错的,干多少好事,只要被人举报收听敌台,你的前途就没了。”

这间屋子只有两个人,但他们每次说话都要把嘴巴贴到对方的耳朵。仿佛不这样,就会有其他人听见似的。

费霓继续说:“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听这种电台,要是别人知道了,你就麻烦了。”

“放心,我没那么傻,只有咱们俩知道。谁都可能举报我,但你一定不会。”他再不设防,也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费霓尽可能维持一个距离,她的嘴巴不会碰到方穆扬的耳朵,方穆扬也能听到她近乎唇语的声音,“我是有原则的,你犯了错误我也会举报你的。”

“那你就去举报吧,全天下的人,只有你举报我,我是情愿的,我很愿意你从我身上捞点好处。你要是大义灭亲,没准能得到上大学的机会……”

费霓急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她再怎样,也不会为了上大学去举报方穆扬。

“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方穆扬去亲她的耳朵,“我要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把我的把柄送到你手里。”

他请她收听外国音乐电台,最低也值一个通报批评。

费霓的心软化了,“今天听一听就算了,以后不要再听了。”

“要不要一起听。”

“你听吧,我睡觉了。”就一副耳机,怎么好一起听,这种电台,又必须是用耳机的。

费霓手里的耳机回到了方穆扬的耳朵里,他回他的床铺独享了。

那段旋律一直在费霓的脑子里游荡,逐渐生成一副图画,但这幅画有些地方还是空的,这空白逼迫着她往下听。她越想越煎熬,迫切地想要整幅图是什么样的,她拿着手电筒,光着脚丫下了床,床下的帐子撤了,手电筒打在方穆扬脸和脖子上,费霓马上背过脸去,手电筒仍照着方穆扬。

“你怎么不穿睡衣?”

“我睡衣今天洗了,总不能穿湿的吧。”

“那你赶快穿件别的。”

方穆扬只好随便套了件线衣,“什么事儿?”

“把你的耳机给我一只。”

方穆扬很大方,不仅打算分享耳机给她,就连床铺也要分给她一半。

费霓拒绝了,她只想坐着听,于是方穆扬也坐起来。

耳机一人一只,两人并排坐着,凑在一起听一个收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