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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哥窟(79)

作者: 日尧 阅读记录

庄闻初动作自然地仰起头,让傅书祁帮他戴头盔,弯着眼睛笑笑说:“搭配得很好,谢谢。”

扣好了绳子,得到表扬的傅书祁也笑了一下:“最重要的是你喜欢。”

“说起来我还没送过你什么,”坐上后座,庄闻初调整了下姿势,单手抱着花,让开得灿烂的花朵们斜着朝向外面,“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背对着他的傅书祁举起右手晃了两下,圈住手腕的红绳也跟着在动:“这个就够了。”

庄闻初笑着张开手掌握了一下傅书祁的手背,再一起放下来:“之前答应你的新建一个花房,我没忘记,我会找到机会的。要不要提前想想,到时候建好了要种什么花?”

傅书祁微微侧头,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说:“如果你不介意还是天堂鸟的话。”

“我当然不介意,”天堂鸟漂亮得来不难养,没有看上去那么矜骄,庄闻初也喜欢这花的颜色,“送给你的,要你自己喜欢。”

说着要把手抽回去,却被傅书祁轻轻拽了一下,然后听见他说:“我会一直等着。”

“好的,”两手松开之后,庄闻初上身稍微前倾,用没有捧花的那只手环住了傅书祁的腰,“谢谢你等我。”

“谢谢你等我。”

话说得一语双关,出口之后庄闻初自己也稍微有些愣神。说几个字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字词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落到心上的时候却变成柔软而有力的一击。

“不客气,”傅书祁像是很轻地笑了一下,“我乐意的事情,不用说谢谢。”

自然的美无法用任何艺术形式描摹或复制,他本身就是超越形式的存在,哪怕没有人类在后来加诸于他们的意义,也照样令人心醉。

那处岬角稍微有些偏,他们花了不少时间到达目的地,所幸出发得早,太阳还没开始西沉。

“这里有个名字,叫心落角,”傅书祁将摩托车停在了一边的椰树林里,鲜花放在车上,两人朝开阔的地方走去,“有个传说。”

“又有好听的故事?”

庄闻初觉得很有意思,这座岛上似乎到处都有故事和传说,每一个都给这里添上不同的色彩,便让傅书祁跟他讲一讲。

于是傅书祁握住了他手腕,边沿着树林里的小路走边说故事。

这处岬角是整个长泮岛日落最晚的地方,自然也是景色最美的。据说好几百年前第一个登上这座封闭岛屿的是一个远渡重洋而来的旅行家,他在年轻时告别故土与恋人,在风浪上奔波数十载,作为第一个异乡人踩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年。

黄昏时刻,沧桑的旅行家面朝无边无际的海洋站着,见到了此生最震撼的日落,听见的潮汐声如同恋人的心跳。

于是这个尖钩一样的岬角有了名字,叫作心落角。

之后的事情再没有记载流传,后来的人们只在一卷日记的残片里见到这个名字的由来。

庄闻初评价说:“像电视剧电影里才有的剧情。”

“传说而已,”傅书祁淡淡道,“都是为了人们寄托心事存在的。”

绕开最后一棵椰树,仍湿热的海风迎面吹来,弄乱了庄闻初额头上的碎发。

视线豁然开朗,他条件反射地眨了眨眼睛,又瞬间被眼前的绚丽景象震撼住了。

天地辽阔,周遭人迹稀少,蓝得发紫的苍穹在遥不可及的高处,云朵层叠而上,一直延伸到视线捕捉不到的地方。巨大的落日正缓慢西沉,霞光耀眼夺目,让人移不开眼睛。

成群的海鸥在水天相接的地方起伏,斜着往高空飞去。

海洋渺无边际,目之所及干净得连小山小岛的身影都看不见。

这是比之前看过的每一次都要壮观的日落,庄闻初霎时错觉自己就是百年前登上这里的旅行家,见证了一次完整的,大自然的入眠。

岬角的地形比在远处看时要险峻,不仅形状是尖锐的,平地距离海面非常高,而且侧面的深褐色山石十分瘦削,海浪拍在山体上,雪白色的浪花翻涌,像被打碎的泡沫在夕阳下闪着五彩的光。

越往前走平地范围越小,他们在还算好下脚的地方停住,傅书祁松了手,绕到庄闻初身后摘下他的眼镜,抬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这个位置并不危险,顶多是周围的山石潮水给人空旷的不安全感,庄闻初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带着盐味的潮湿空气卷进鼻腔。

傅书祁比他高出不少的身躯笼在他身后,有温度的手掌紧贴在眼皮上,庄闻初听见傅书祁用很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闭眼”。

于是庄闻初闭起眼睛,视线彻底落入黑暗,风声水声鸥鸟声嘈杂地灌入了他的耳朵。渐渐地,另一种声音冒了出来,他似乎能听见傅书祁手腕上脉搏跳动的声音,还有心跳声隔着衬衫和皮肤从背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