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哥窟(78)
时泉钦看着他,就像一位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在最后一堂课上讲话:“只要你决定了放弃建筑设计,那你的知识体系无论如何都得重构。我刚才说灵性最重要,确实因为从不同角度看待同一个问题有时能产生不一样的火花,但是——”
“根基是不同的,每个学科的基础思维都不一致,无论你是从建筑跳到花艺还是跳到植物学,你都要从根基开始重新打造,没有哪个更容易。既然这样,还不如选你最想要的那个?”
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与老师谈话了,庄闻初自认为缺乏能引导自己的人,但其实当中道理他都明白,少的只是来自外界的推力,让他坚定自己的选择。
“知识不在书本,尤其是植物学这样的学科,”时泉钦微微笑着,“花房农田才是你的课堂。”
时泉钦一番话无疑给了他这股推力。
“我知道了,”庄闻初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跟两位老师告别,“谢谢您。”
时泉钦满意地“嗯”一句:“回去吧,下次再来可以到我们学校看看。”
说完他又把人叫住:“对了,你等一下是要去找小傅吧?顺便把角落里那束花带走吧,他托我选的,说下午要,正好你可以拿给他。”
庄闻初转头去看,墙角有一大束鲜花养在水缸里,透明的包装将花朵也覆盖住了,但还是能看出来很是新鲜。
“包装遮住了,应该不怕吧?”时泉钦慢悠悠地喝着茶,“要不等他自己来拿也行。”
庄闻初扶了下眼镜,走过去把花小心翼翼地抱起来,从水里拿起的同时用干净的袋子兜住了根部潮湿滴水的部位。
“没事的老师,”庄闻初捧着鲜花往门外走,“那我先走了,过年的时候给您打电话,有机会再来……”
推开门的瞬间,有人从外面拉了一下门把手,外面的风吹在了庄闻初脸上。他扭头去看,发现进来的人是傅书祁,两个人都各自往后退了一小步。
“呃,”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庄闻初低头看花,“真巧啊。”
傅书祁没料到庄闻初会在这里,也愣了愣,看见那捧鲜花才笑起来:“好巧,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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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傅念的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130首,不愧是学戏剧的男人:
My mistress' eyes are nothing like the sun
我的爱人的眼睛一点不象太阳
Coral is far more red than her lips' red:
珊瑚比她的嘴唇还要红得多
If snow be white, why then her breasts are dun;
雪若算白,她的胸就暗褐无光
If hairs be wires, black wires grow on her head.
发若是铁丝,她头上铁丝婆娑
i have seen roses damask'd, red and white,
我见过红白的玫瑰,轻纱一般
but no such roses see i in her cheeks;
她颊上却找不到这样的玫瑰
and in some perfumes is there more delight
有许多芳香非常逗引人喜欢
than in the breath that from my mistress reeks.
我的爱人的呼吸并没有这香味
i love to hear her speak, yet well i know
我爱听她谈话,可是我很清楚
that music hath a far more pleasing sound:
音乐的悦耳远胜于她的嗓子
i grant i never saw a goddess go,
我承认从没有见过女神走路
my mistress, when she walks, treads on the ground:
我的爱人走路时候却脚踏实地
and yet, by heaven, i think my love is rare
可是,我敢指天发誓,我的爱侣
as any she belied with false compare.
胜似任何被捧作天仙的美女
第三十五章 潮汐
天堂鸟的枝干挺拔翠绿,花型和颜色都特别,端庄的整体姿态让他多数时候被用作使枝而不是主枝,但傅书祁似乎很喜欢送天堂鸟给庄闻初。
橙红欲滴的天堂鸟搭配蓝紫色矢车菊,再用形状完好的墨绿散尾葵衬托,花材简单但胜在色调和谐又抢眼,随意地扎起一束,有种沉稳的浪漫。
也意外地很衬庄闻初今天藏蓝色的衬衫。
鲜花大抵是传达心意最好的礼物,没有人在看见鲜活向上的美丽生命之后不会感动。
见到花束的时候庄闻初的脑海里就冒出一个想法,这会不会是送给自己的?不过他马上就让自己不要这么自作多情,淡定地把花拿走。
很快他心里那点小小的期待成了真,傅书祁倚着门似笑非笑地看他,便知道这花送到自己手里是送对了。
抱着一大束花走在路上,庄闻初偶尔会得到一点回头率,这让他的心罕见地膨胀起来,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再风轻云淡的人,心也是会动的。
他问傅书祁:“花是你选的吗?”
“是,”走到摩托车旁边,傅书祁开了锁,“花是我选的,不过包装是时老教授帮我的,我还不会。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