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10)

不过，这白语嫣的脑子，也是转不过弯儿来。但凡她换个人去请帮手，白瑾都不会发现她那些小心思。好巧不巧，她偏就找了翠竹一人完成。

白瑾心道，既然这个妹妹如此诚心诚意，那他就陪着好好玩儿玩儿。

阿竹和小桃这才明白，原来白瑾让她们看的“好戏”，是在这里。

虽然这个“相府嫡小姐”有点儿讨厌，此时，她们竟可耻地希望，他能够占个上风。

“姐姐何出此言？”白语嫣又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怎么看，都有点儿扭曲的样子。

白瑾朝她身后望了一眼，自己也收敛了笑容，站起身来，合着来人的脚步节奏，慢步到她前：“就凭这样。”

他伸使劲儿一推，白语嫣毫无防备，直接跌坐在地，也将好摔在赶过来的丞相身前。

她一脸茫然，也顾不得双手正按在地面的碎石上，只抬头看向白瑾。白瑾背光而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他脸上笼罩着一股阴郁，他的声音极淡，还带着点点寒意——

“不知父亲当时看到语嫣落水时，是否也同现在一样，皆是为我所推。”

与丞相一同而来的林二夫人，先是一愣，立马泪眼婆娑地跑到女儿面前，想要扶她起来。

这对母女果真都是倾城之姿，难怪能把丞相迷得晕头转向。再瞧瞧林二夫人这梨花带雨、心疼女儿的凄楚模样，怕是又要让丞相心软。

“老爷，一定是语嫣又惹了兮儿不快，老爷莫要怪责兮儿。”林夫人一边泪如雨下，一边厉声道，“语嫣，还不给嫡小姐道歉！”

跟在林二夫人身后的翠竹，也立刻上前，跪在地上，伏着身子哭声道：“大小姐，不要责罚小姐，要罚就罚奴婢吧，都是奴婢传话不周，惹了您生气，这与小姐无关。”

翠竹添油加醋，企图把火点得更旺，想让丞相再罚一道家法。可这副逆来顺受的身体里，终究是换了人。白瑾也爱阳谋阴谋，更喜欢把敌人玩弄股掌之间，但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一个白语嫣，他还真就不想搞些弯弯绕绕。

他直接挑明了说：“确实惹我不快。因为你污蔑我推你落水，害我被罚。”

“我没有……”白语嫣声泪俱下，我见犹怜，却被白瑾一个阴狠的眼神，吓得不敢说下去。她才发现，向来忍气吞声的白兮，好似换了个人。衣着、神态，皆与从前不同。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军将领，而她自己，是一个即将被处死的战俘。

“嫡小姐，我也就这一条贱命，你若不快，便罚我罢。”林二夫人可不管白瑾眼神如何，她只知要火上浇油。等到丞相怒极，就会小舟一边倾，来心疼她们母女二人了。

林二夫人微微低下头，看似楚楚可怜，实则眼神凶狠，心道——

“人不打，不长记性。你说对不对，二夫人？”

林二夫人一愣，心里所想，竟被白瑾给讲了出来。

白瑾在西北，也听过相府这位林夫人的传闻。她入府多年，又深得丞相宠爱，却一直没能成为丞相夫人，永远都只得一个“二夫人”的称呼，永远都比某人低了一阶。

白瑾就偏要用这个“二夫人”来戳她痛处。要问，就是和周楚曦学的，谁叫这个王爷，专挑他伤势未愈的背，来上一掌呢？

思及此，白瑾倒想起来，自己还挺久没找他麻烦了。

林二夫人先是被这称呼戳得心里哽塞，呼吸不顺，脸色发白；后又被白瑾看穿心思，羞愤得面色通红。这在阿竹和小桃的眼里，林夫人的表情多变，就像戏班子的变脸戏法，有趣至极。

来“看戏”的两人，总算明白了，合着这位“相府千金”，是回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来了。原来竟是相府二小姐污蔑他人在先。

“够了！”丞相终于出声制止，看着眼前这个“女儿”，内心百端交集，果真是变了，眼神都不一样了。

“你如今回来一趟不易，非要让全家上下陪你不快吗？”

看到丞相的胡子又翘了起来，白瑾不再追究，毕竟来日方长。如若这对母女不惹他在先，他也不会来找人麻烦。

一撩衣摆，屈膝半跪，他握住了白语嫣的一只手腕，故意加重力道，白语嫣疼得肩膀瑟缩一下。然后白瑾就当着林二夫人的面，将人拉近自己，在她耳边沉声道：“白某改日再来同语嫣叙旧。”

说完，他也不看这母女俩的表情，起身对丞相拱手低身：“父亲息怒，女儿一定会在王府好生反省。”说完仍旧不动，一直低着身子。

至于在场所有人的表情，他等下一问阿竹和小桃便知。本就是带她们来“看戏”的，不让她们看，还能让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