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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有引力[无限流]/万诱引力[无限流](319)

细碎的鸡食在他手中的簸箩里筛出让人舒服和心安的簌簌细响。

窗外围着男人裤脚打转的小黄狗似乎是嗅到了陌生人的味道,对着窗户汪汪大叫。

男人骇了一跳,抱起小狗,喔喔地哄了两声,怕吵醒屋里刚睡着的一双儿女。

对这种软弱得像是面团、任谁都能把他搓圆捏扁的人来说,如果没有外力推动和左右,他还是会用他笨拙又迟钝的方式尽到自己的责任的。

可悲,但又无可奈何。

这时候,一只刚出生的小鸡从铁丝松动的鸡笼一角里钻了出来,迈着小短腿,飞快向屋后跑去。

父亲急忙去追。

他刚刚绕到屋后,忽的一下,一阵风将门从里整扇推开了。

壁炉里的火影被侵入的寒意惊了一下,瑟瑟摇晃起来。

冷风袭来的瞬间,哥哥一瞬惊醒,抬起头来时,一床小毛毯已经娴熟地裹上了熟睡妹妹的肩膀。

他定定看向大敞的门外。

门外已是空空如也。

但他确凿地相信,刚才,自己看到了一只小鸟的残影。

他走到门前。

月光像是青盐的碎屑,颗粒分明地洒在他的肩膀上,将通往森林深处的小路映照得雪白一片。

他喃喃道:“……是你吗。”

是那只在他们迷路时,给他们引过路的小鸟吗。

……

骑在英格尔的翅膀上,在密林间行进时,南舟低头问道:“如果我们没能很快在最后一条世界线里拿到面包,那我们会遭遇什么?”

“那你们可能出不来了。”

英格尔用一种极平静的语气说:“每一条时间线都是同步推进的。等他们苏醒了,他们会为父亲的死大哭一场,但他们还是会很饿。”

“到那时候,他们就会把他们父亲的胃吃掉。”

这句话可谓提神醒脑。

还沉浸在刚才温暖居家氛围中的李银航秒速清醒。

门把手生长在男人的胃上。

一旦胃被损毁,那么,玩家就永远困在过去的时间线里了。

除非像南舟这样,尝试从源头修正《糖果屋》的悲剧,去改变世界线。

“的确有玩家这么做。”

英格尔看穿了李银航的心思。

“可是,等那些玩家发现自己的后路被断之后,时间已经太晚。留给他们的选择并不会有很多。”

南舟点点头:“第三条时间线里,从糖果屋里逃出来的兄妹两人已经中了糖果屋的食人诅咒了。”

英格尔说:“是的。所以有的玩家会孤注一掷,杀掉那对兄妹,好阻止父亲被杀的命运。”

南舟:“成功了吗?”

英格尔说:“没有。”

南舟想也是这样。

如果将南舟他们踏进糖果屋的时间视为“正常时间”,那么,“弑父”、“逃离糖果屋”、“被父亲遗弃”、“甜蜜家庭的过往”,这四条互相套叠、层层递进的时间线,就是属于兄妹二人的过往,是属于他们的幻想花园。

构成“幻想”的支柱,就是兄妹两人的存在。

如果在幻想里抹杀了兄妹,那就是自毁支柱。

杀了兄妹的玩家会被永久困在时间的碎片,不可能再逃出。

在即将回到那条最开始的时间线时,江舫再次回首,看向已经看不见的林边小木屋。

在南舟和英格尔谈论世界线问题时,他还有一个发现。

兄妹两人的继母,人不在。坟也不在。

只是,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看到南舟在树下放下给兄妹二人的金子时,他就能猜想到一个贪婪之人的必然结局。

英格尔载着他们,冲破了时间界限,破开了最后的一扇门。

本该被吊在糖果屋的兄妹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糖果屋里的装潢,和南舟他们在第二条时间线里看到的差不很多。

这里,仍然属于女巫。

但已经融化腐坏了大半。

变质的奶油、腐烂的水果碎,吸饱了水分而变得柔软的糕饼,让这些糟糕的物质散发出一股奇妙的恶臭气息。

在糖果屋尚算完整的角落里,蜷缩着一具枯槁的尸身。

但只要定睛细看,就会毛骨悚然地发现,这尸身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大概是许久没有骗到新客人了,这位女巫已经饿成了一句皮包骷髅。

她的手边,散落着一些已经被吮吸到半透明的骨骼。

其中有一只相对比较新鲜的手骨,是属于一个成年女性的。

大概是嗅到了生人的味道,她猛然张开了蒙着厚厚阴翳的眼睛,涎笑着,用嘶哑宛如破布的声音发出邀请:“客人,要来吃一口我的糖果吗——”

英格尔飞速从她身侧掠过,巨大的翅膀照她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随即有点小得意地尖鸣一声,掠过女巫身侧,直飞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