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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颜朵朵为谁开(13)+番外

叶蓉蓉瞟了谭菱一眼,有意激她:“哎,人家是漂亮,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表现得这么嫉妒?”啧啧,那眼神,简直要将对面那个人生吞活剥,谭菱依然恨恨地:“我嫉妒她?”她“咕咚咚”灌下一口啤酒,“沈湘燕,他妈的跟我是高中同学!”

“哦——”张若跟叶蓉蓉了然地互换一下眼色,异口同声地拖长了声音。谭菱看看她们,烦躁地又喝了一口啤酒:“哦个屁啊,反正……”她“咚”的一声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沈湘燕,我跟她没完!”

她又抓起杯子,跳下高凳,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向前冲去。朝颜从旁边刚好路过,看谭菱如同一节脱轨的火车般朝前直冲,有点担心地问:“她怎么了?”叶蓉蓉跟张若耸耸肩,齐齐摇头。

朝颜刚想说什么,罗憩树跟着她过来的,在一旁开口:“有齐唯杉那只老狐狸在,用你操什么心?”他遥望台上,忍不住咋舌,“你看他们疯的!”这会儿黄睿静跟大熊高中班上的男生被逼着在台上两人三足地表演男女二重唱呢。朝颜跟在后面头皮发麻,班上那几个活宝贼眉贼眼地已经朝他们瞟了过来,照这个架势发展下去显然是不可能放过他们的,所以,罗憩树当机立断一把拉起她的手:“还想待会儿别人把你请上去唱歌不成?还不跟我来!”

?

“我给你写信,为什么一个字都不回?”害他自告奋勇天天跑收发室,光替别人做嫁衣了。

想想都懊丧。

“……”朝颜不抬头。

“哎,”罗憩树戳戳她,“跟你说话呢!才几天不见,这么健忘,不认得我了?”他撇撇嘴,女孩子一念大学就开窍,开始装气质装淑女,欲言又止、欲擒故纵,拼了命铆足劲把自己往高雅里头整。要是连夏朝颜也敢给他变成这样,那他简直是不活了!所以,他锲而不舍地戳她:“说话说话说话说话……”朝颜气,反过来重重打了他一下:“讨厌死了,干吗你!”

罗憩树笑眯眯地:“唔!”这才正常,她越凶巴巴的,他就越舒服。朝颜怔怔地看着他,她——就怕他这样的笑吧,无拘无束,灿烂欢欣,整颗心都掏出来给你一样,可是她……

“罗憩树”

“嗯?”罗憩树挑眉,吹了一声口哨,“什么?”

朝颜深吸气,再吸气,踌躇了很长时间之后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她低了低头。

“嗯?”罗憩树的声音挺平静的。

朝颜转头,靠在银杏树干上,看着身旁寥落的树影,顿了很久,就在罗憩树忍不住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终于出声,字斟句酌:“罗憩树,我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她低头,自嘲地,“被我爸妈无意捡回来的。”

也许我的亲生父母,是作奸犯科的、面目可憎的,抑或……

漫长的寂静。

朝颜面色沉郁,心里泛起一阵涩意。

罗憩树他,是不是真被吓住了?这是个丑陋的秘密。

他向来天之骄子,家教甚严,受到父母最好的照拂,得到最好的教育,进入最好的大学,这样的秘密,对他而言,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吧。

她看向他,他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很久很久,他仍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

朝颜看着他乌黑的短发,被微风轻轻拂起,又轻轻落下。

一次,两次……

他……退缩了,却步了。所以,连话都不愿意对她说了吗?

朝颜又是自嘲般一笑,情理之中。

再说,夏朝颜,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为什么,心底的苦涩会如溪流一般,深深蔓延开来?

?

又过了很长很长时间。

朝颜听到一个平静的声音稳稳响了起来:“我知道。”他耸肩,“那又怎样?”

其实朝颜,我知道的,远远比你要多。真相永远是残忍的,我宁愿你永远都不要知道。

朝颜的眼睛慢慢张大了,心底涌上一阵淡淡的温暖,继之而来的是浓浓的辛酸。

他待她,出乎意料的好,可是………

她心底有着一丝丝的烦恼。罗憩树实在伶牙俐齿,她根本不是对手,索性一摊到底吧。“对不起罗憩树,我不想我爸妈那么累,我不想他们提心吊胆的就怕我知道。”她垂下头,“我想……”

所以她努力学习,拼劲想着工作以后,隔绝开以前所有的经历和记忆。

等到那时………

?

罗憩树实在没办法让自己忍下去了,他的手越过她撑在树干上,怒吼:“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什么啊?你费老鼻子劲不就是想告诉我你夏朝颜是个不知道爸妈是谁的私生女吗?你以为你是外星人还是华南虎?要不要给你立个碑啊?”他冲着她的耳朵咆哮,“还——有——完——没——完——啊——你?!”

以前的不算,自从高考以来,他顺着她都来不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不耐烦过。

所以色厉内荏的夏朝颜被他一吼,还真被吓住了。

罗憩树盯着她,几乎跟她头抵着头,很是光火地说:“干脆我都替你说了吧,啊?等你工作了翅膀硬了就赶紧搬家是吧,躲我们所有人远远的是吧?然后呢?啊?谈个恋爱?找个没人知道你底细的男人嫁掉?你算盘打得真是好啊夏朝颜!”他也咬牙,气得简直要七窍生烟,可是,看着朝颜抿着嘴,一脸的倔强,一脸的不妥协,还有脸上那种朦胧的伤痛,他索性低头,重重地朝她脸上凑了上去。

她不是死脑筋吗?那他生米煮成熟饭总可以吧!

不远处,喝高了出来吐的大熊一抬头,不确定地眯起眼:“谁啊那边?”

齐唯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半晌之后,眉头一挑,淡淡地:“你眼花了。”

?

“朝颜?”

“……”

“夏朝颜?”

“……”

罗憩树蹲下身子。黄睿静说得对,你要跟夏朝颜慢慢耗着你就死定了!他叹气,枉他罗憩树号称足智多谋,到头来居然离不开这位女诸葛的暗中相助。

这份人情可欠大发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略感安慰。

还好,没直接给他一个耳光或立刻跑掉。

两人默默对坐了半天,罗憩树终于开口了:“还记得小学五年级那会儿吧,教我们数学的钱胖子暗地里骚扰女生,我去报告班主任,结果被她训了一顿,后来我才知道人家根本就是亲戚,可是,”他抬眼看看她,“我看到你不声不响直接往钱胖子的粉笔盒还有凳子丢图钉,一连扎了他好几天,全班追查起来你眼睛都不带眨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笑了一下,“后来呢,念初中了,林筱然被校外的小流氓欺负,我们一帮子男生还想替他出头来着,可后来突然有天那些小流氓说不来就不来了,我们还都奇怪呢,结果你说什么你还记得吗?”

他见朝颜依旧不吭声,轻轻一笑:“忘了吧?我可没忘。”当时才十五岁,而且平时不声不响的夏朝颜突然轻描淡写说了一句:“算他们运气好。”

当时没人知道,平时看上去文弱腼腆的林筱然有个拐弯抹角的亲戚是本地有名的黑社会。所以,林筱然的笃定,别人不知道,朝颜却看在眼里,而且,记在心里。

她似乎从小就有这种鉴貌辨色的本领。

罗憩树心里微微一酸,他顿了顿:“朝颜,其实保送那会儿,两个学校相比,你更想去C大是不是?”跟S大差不多水准,专业更好些,可以离开苏州,但又不是很远,完全符合她的要求。“只是可惜,我们的封老师,”他浅浅一笑,“刚好有个女儿。”

刚好她女儿的成绩跟朝颜一样也是不上不下的恰巧够格。

刚好C大也有一个保送名额。

所以,当初封老师的力荐,不能不说没有一点私心。

罗憩树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傻瓜,你觉得我会在乎给你生命的那两个人更甚于在乎你吗?别人也许不了解你,可夏朝颜,我知道你就是一只狡猾的不动声色的小狐狸,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能揣摩到你的心思。”他伸出手,握住她冰冷的双手,“除了我,会有谁,”他轻轻地凑近朝颜,“在把你琢磨得透透的之后不但不躲远点儿,还这么喜欢你?”

?

月华如水,两人坐在静寂的后院,听着前厅声嘶力竭的唱K声和嘻嘻哈哈的喧闹声,互看一眼,居然都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隔了老半天,还是罗憩树咳了一声:“难得,这么闹的地儿还有个小后院。”半点都没有事前踩好点的心虚。朝颜凝神听着前面的喧闹声,也不过三五十米的距离,却好像遥远之至。她又跟罗憩树对视了一眼,她的眼神在他的唇上驻足片刻,两人都反转过脸去。一直厚脸皮的罗憩树,居然耳朵根也开始飞起红来。

他刚才说她什么?小狐狸?

十九岁的夏朝颜,一直独自背负着那块沉重的巨石,心底如长了青苔,阴冷潮湿,疲惫不堪,动辄跌倒。突然有一天,有个人不但举重若轻地移开那块石头,还若无其事拍拍她:“放心,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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