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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獠之牙,夏莫长久(271)

作者: 周子亦 阅读记录

“我从来没说自己哪里胜过五爷。”他听后,果然一下子绷紧脸来。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为尊场面,做弟弟的却拿这个压死人的称谓称呼哥哥,着实令人心惊胆寒。

“他是你亲哥……”彭洛皱起眉来,“这边没有外人,你好歹……”

“自打他入继,我就一声哥都没喊过。”马汾走近病床,他蹲下身,让自己硕长的躯体折损一半,堪堪与塌上目瞪口呆的少年平齐,“那时起我就一直记得他的嘱咐,他对我说,二马,你先得做好安小标的好奴才,其次才记得自己姓马。”

“你……”

“他要我活!”马汾一声断喝截了他的话,“天下兄弟一般模样,标哥当你是六弟,他也要你活。我自管自当我的奴才,你要恨我随你,只容我把这话说完——将心比心,你可不要再负二佬体谅你的心。”他这么看着彭洛,忽地嘲讽一笑,“说实在话,凭你一个红鹳出身的,也还负不起。”

第 195 章

灾难将近了,海岸东区的风,却刮得那么清那么淡。

坐在小楼顶上,眼前再无遮蔽,能越过长长窄窄的沙滩看到海。海浪呼啦啦地,一阵阵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翻卷起白色的泡沫,偶尔爬出两只八脚小蟹来。升腾的海水像一袭帘盖,海浪是它掀起的一小角,谁也猜不透里面是明是暗。

“电话打出去了。”

她脑袋上暮然一阵沁凉,一抬头,那只冰凉的啤酒瓶底就贴着她额头了。夏莫久没急着躲,她反睁着眼睛,好奇地透过黄澄澄的酒液观看林铛的脸,好似是被映在铜镜中,一张陈旧的美人面,“十份老鸨逃了七成,估计也是慌不择路被炸死的份。还剩的那三成,接下消息便能带着手下男女到地下车库去避难。”

“都带足了食水吗?”

“还有手电蜡烛之类,活像避台风吧?”他呵呵笑了两声,总算把酒瓶子从她额头上挪开了,“都快被你烘热了,喝不喝?”

这可是冬天。然而夏莫久眼瞧着他手脚麻利地开瓶,仰脖子灌了自己一个痛快,心下便觉得自己不能输给这娘娘腔——这是她给林铛新取的外号,可不是么,越瞧他那张俏脸越女人相,“喝!有杯子没有?”

“杯子?”林铛手提着酒瓶颈瞥她一眼,半边嘴角翘起,明摆着的嘲笑。

“给我!”夏莫久红了眼睛,一把将啤酒瓶抢过,也咕嘟咕嘟咽下去几口,完了到底还是边咳嗽边被呛得不行。林铛要拿回酒瓶,她还宝贝似地抱着不放,不论自己咳得脸都红了,“我还没喝完呢。”

“你这女人,从来不讲道理。”

夏莫久翻他一个白眼,这回她学乖了,小口小口的呷。啤酒的味道令喉咙里先满是苦,一咽下去,却又一身清爽。

“你是红酒喝多了吧。”他指节细瘦纤长,“嘣”地一下弹在她额头上,痛得要命。

“干你屁事?”夏莫久脾气更差了,张口爆粗,气焰嚣张得很。

男孩子眯起眼瞧她,脸上那两陀红潮泛上来,就退不下去了。真够厉害的,半瓶子啤酒也能喝到微醺,他打赌她从前是不喝酒的,“奇怪了,獠牙的酒量不是大得很嘛,你没学到丁点?”

果然“獠牙”这名字比上好的醒酒汤管用,夏莫久迷迷糊糊听着,眼珠子一转,神智便陡然清明过来,“你怎么知道獠牙?”

“电话呀,不是你给我的手机号么?”他晃晃手里的小纸条,“你们声音还真是像,不过说话的腔调差太多。”

“她是个什么腔调?”

“男人腔呗。”

夏莫久一愣,随即跟林铛一块儿笑得颠三倒四。是真醉了,没甚好笑的也能笑出泪来,手舞足蹈兴奋莫名。

似是山重水复,而今柳暗花明。

齐姐与她相好抱成了团,躲到车库去避灾了。她男人是个靠得住的,生死关头不离弃、共患难,怪不得她骂潘捷傍外国佬是“自作聪明”。但齐姐又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嘴里边念“吃到苦头了才知道找姊妹,”手上却比谁更快,空出小车库里的一大块将潘捷与她年幼孩儿安置妥当。

这下夏莫久也已有了獠牙这个盼头,笑够之后,她偏头看着林铛,不禁可怜他孤独一人,也不知有谁接应,“好歹你也是个大家公子,怎么落到搏命赚外快的地步呢。”

“个人兴趣,不代表家族立场。”他好死不死竖起大拇指点点自己,“老子就爱冲锋陷阵,搏杀要看现场版的,老躲在后头纸上谈兵有多无聊。”

“真是嫌命长。”

“我好命,算命的讲我会过百岁。”他实在是个容易蹬鼻子上脸的人,给他个台阶他就拾级而上,甚是利落自然,“你呢,好歹也是名门淑女,怎么落到卖身流浪的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