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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獠之牙,夏莫长久(222)

作者: 周子亦 阅读记录

“二爷……”实在挨不住了,他斗胆出声,“如果您要留什么话——”

“你不成。”

所幸的是安小标背对着他站立着,看不到神情。没有烟味,安小标连一根烟都没打算抽,就站在回廊巨大的玻璃幕墙旁远眺。他大概纯粹想用这样的远眺打发时间。

在看什么呢?

任何人见了这一幕,都难免会胡思乱想的吧。

——既然看风景的是喜怒阴晴不定、动辄生杀在其一念的人,看的风景还会和常人一样,仅是草木苍翠,夕阳斜下吗?

上位者的心思从来都是高深莫测的。安小标在等待,站在玻璃墙前的身影被夕阳红光映衬着,化作黑色的剪影,不止是脸,最后竟然连这个身形都模糊不清了。

他在等待,这从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个未来。

“标哥!”

安小标这一次出神得确实远了,马汾喊回他神的时候不知已叫了几声,但一定不止一声。

“来了啊。”他回过身来,身后的落日已经坠进了地平线。

“晚了。”

“晚了。”安小标向窗外落了一眼,一摸一样地复述了原句。

只是换了个人,连听不出感□彩的淡泊语气也大同小异,噤声的手下人就弄不明白安小标嘴里迸出这两字来怎么就让人心惊肉跳的。

晚了确是晚了,只余一丝血色散在天幕,夜影已将一切深深包围。

“我给您拿这个来了。”天色太暗,马汾递给安小标的塑料袋里装着什么,没人看得清楚。

安小标随手翻弄了一下,倒是因为有些意外,顺口就直说了,“姜?”

“是。”

“放汤喝吗?”他好玩地捏了一只在手里玩,完了还凑到鼻子下嗅嗅,没想到味道冲得厉害,他又赶紧给扔回了袋子,“是好姜,你哪儿弄来的?”

“买的。”

马汾口拙,到底有多拙,这回可教是让外人见识了。

再说下去出的洋相只会更多,安小标干脆不问了,一手收了袋子,一手塞张纸给马汾。无论怎样,这等人等来的疑虑还是消了,也亏马汾想得出来,不能用药,倒拿来了生姜要他自己熬汤。

大概就是为这一点,才离不开这个老实人哪。

纸张入手,马汾一摸就是皱巴巴的。他赶紧拎起页脚就着余光一看,惊诧地发现这竟然是一只纸飞机。因为叠得粗糙,传送间一抖落就散了架,不过两翼流线型的漂亮轮廓还在。

“是名单。”安小标看他对一只纸飞机都能发愣半天,真有几分哭笑不得,“算了,你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拆,别急在现在了。如果我一个小时后还没回来,你就划掉林悠的名字。”

到最末这句,马汾一激灵,才算恢复了他机灵的一面。虽不是最聪明的,和成精的光头比起来,马汾也有马汾的长处。他死忠主上,熟悉安小标的大多数机要公务,应此总能最快地给出接应,“您决定了?”

“没得选了,有人替我下了主意,不过我却不大感激他。”

马汾的神情有几分困惑。他大概想到了史世彬或是其余的什么对头,又觉得哪里合不上,但无论如何他总是想不到,这回惹得安二佬不快的正是安老板安炎。

林悠为什么不能到场?

很简单,他的女人要嫁人了,总不能让他捉奸在床。

“——你看那孩子怎样?”

史世彬把夏莫久从宴会当场带走时,安炎点着两人的背影问他这句。

这是什么话?

这是什么虎狼之心昭然若揭的话?!

安小标当时选择笑笑,始终一言不发,因为他从老头子的眼睛里看到了太过显然的阴谋。现在这种预感随着夏莫久的名字出现在不应出现的场合而应验了。

可以预想,这场彻头彻尾由安老头谋划导演的大戏将会很好看。毕竟从构思、布置再到实景拍摄,他都算是一流人物。在现世黑道上,安小标所承认的华裔阴谋家只有两个,尹飞扬和安炎各占其一。尤其在与玩弄人心的残忍,这两位真是绝顶高人,旁人难以望其项背。这么损阴德的毒计,不仅他安小标想不出,马良也不一定想得出。

大概就是因为太损阴德了——安小标思量着必须见一见老头。说句孝敬的话,他还巴望老爷子多增几年阳寿呢。

一直轻车熟路地沿长廊走,安炎常在的地方就在一廊相通的南苑会议厅,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门不锁?”他推开虚掩着的门,向窗边模糊的那个人影走去。

“那样你岂不是会踹门进来?”厅里没有开灯,但月光明朗,圆脸男人面上半带调侃的笑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显然他一早预料到二儿子会登门造访这件事,“我以为你至少会跟我大吵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