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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开律所(44)

作者: 未溪灯 阅读记录

童知府一听,心里瞬间就有了谱。

这案子苗典吏前两日跟他提过一嘴,说玉卢县递上来一个死囚的案子要复核,凶犯是个暗门/娼,死者是个买//春的恩客,犯人已经画了押,没什么特别的。

童应声与玉卢县的林县令有些亲戚关系,这么多年但凡是玉卢县递上来的案子他都不会过问为难。所以童老爷当时一听是玉卢县定的案,又听情节简单,犯人招供,当即就让苗典吏自己看着办了,再也没往心里去。

可谁成想,这回偏偏横生了枝节。

跑腿的衙役取来了卷宗,童应声草草翻了一遍,一看有画押的供词心里就踏实了。

连案犯都认了,他还怕甚?

于是他终于端出了知府老爷的威风气概,拍一下惊堂木,对下喝问:“堂下何人,为何击鼓?”

郑大娘被惊了一跳,下意识就软了膝盖跪了下来,结巴着说不出话。

秦山芙上前一步,对童知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大人,击鼓人是案犯的母亲郑氏,郑氏胆子小,怕自己回不清楚大人的问话,特请了民女做这桩案子的讼师,由我代她回话。”

女子做讼师?

童大人和窦近台俱是一愣,诧异地打量着她。

这小女子看起来身板纤弱,却形容端肃,语调沉稳,丝毫不惧眼下的场面,着实令人有些意外。

秦山芙继续道:“民女此次查证一番,发现玉卢县办的这桩案子有诸多疑点。毕竟人命关天,还请大人仔细斟酌本案,查清事实,还蕊环一个公道。”

童应声挑眉:“疑点?有什么疑点?”

“本案疑点有两处。”秦山芙条理分明地回道:“其一,玉卢县的判词最终给蕊环定罪是‘斗杀’,然而依本朝律法,斗杀最多流徙,不至于死。且蕊环有自首情节,依法依理均应从轻才是,绝不该判斩刑。”

童应声低头仔细看案卷,果然判词里前定“斗杀”后判“斩刑”,这么明显的疏漏,玉卢县简直是胡来。

然而该遮掩的还是得遮掩。

童应声木着表情,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嗯,你说的在理。许是玉卢县那糊涂官笔误,既是死刑,理应是谋杀才是。”

秦山芙瞬间愣住,一时竟被这没头脑的说辞给整懵了。

笔误?这种理由也扯得出来!到底是谁糊涂?为了让一个人死,就这样堂而皇之变更罪名?

秦山芙严肃道:“大人,此案无论如何也不该定谋杀。判词分明写道:经仵作验身,现场打斗痕迹明显,这怎能是谋杀?”

童应声又低头仔细看案卷,果然里头写明仵作验明有争斗痕迹。

童应声一时被堵得没话说,心里将玉卢县那个林猪头骂了个囫囵,面上依旧波澜不兴,稳着声调道:“恐怕是玉卢县的判官对律法不熟。既如此,那本官免了此犯死刑,改判流徙吧。”

秦山芙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草率的法官,当即怒道:“大人!本案存疑,不止是量刑有误,而是从定罪开始就有重大疑点。蕊环杀人,原是对冯屠户逼/奸的防卫之举,本应无罪,理应当即释放,不该受半点刑罚!”

童应声闻言一惊。

怎么这女讼师说的,跟当日苗典吏跟他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你这讼棍,公堂之上,休得满口胡言刻意唆讼!我瞧这案子,分明证据确凿。你说这暗门子当日被逼/奸,一个暗门子,还需要被逼?岂不荒唐!”

郑大娘跪在地上气得直哆嗦:“我儿不是暗门/娼!”

秦山芙也被知府大人毫不掩饰的偏见震惊了,“请大人慎言,蕊环分明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女,不是暗门子”

“不是?我看判词上分明写了,街坊均可作证。”童应声还很理直气壮。

“均可作证?”秦山芙嗤笑一声,转头大声问郑大娘:“敢问郑大娘,街坊最终作证了吗?”

“没有!”郑大娘愤愤不平,“那些说可作证的街坊,我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好!”秦山芙接口道:“既然街坊均可作证,可这些街坊既不露面对质,也不递交画押证词,是何道理?这样的东西,竟也能作定案证据?!”

秦山芙进一步道,“况且,判词里提到了仵作验身,但卷里却无仵作签押的验身结论,如此重要的定案依据却不见踪影,正是本案的第二个疑点!”

“你……”童老爷被噎得够呛:“你说这些又有何用?连这暗门子自己都画押认了下来,你们莫不是想翻供不成?”

左一句右一句暗门子,听得秦山芙实在火大,却也让她意识到一个现实。

这里的衙门,给不了她要的公道。

这糊涂判官先入为主不说,还偏执得很,一直偏袒着玉卢县那狗官,怕是里头还有些理不清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