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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开律所(176)

作者: 未溪灯 阅读记录

他最终坐在椅子里不发一言,高庭衍却也只是冷淡地斜了斜视线,眼看着自己的父皇天子威仪荡然无存,却一丝关心也无。

曹后垂着视线望着自己脖子上的剑锋,心有忌惮,却仍讥诮道:“本宫还没来得及替你弑父,晋王可是觉得来早了?你如此机关算尽,可笑你父皇还以为你是可托付之人,立了密诏要传位于你。”

曹后意在嘲弄挑拨,不想高庭衍面上竟一丝波澜也无,不屑道:“不可能有那样的密诏。”

承德帝心里一紧,高庭衍又道:“就算有,那密诏上面的名字也不可能是我,倒是蒋妃的幼子还差不多。”

曹后蓦地瞪大了眼,仿佛此刻才想到这个可能,意识到自己方才白白被他戏弄蒙骗,错过大好时机,微微侧头望向承德帝,眼底一片阴戾。

老皇帝面色一白,没想到高庭衍不顾他性命安危就地拆台,不由恼羞成怒:“你休得胡言!你是朕最看重的嫡子,朕不立你,还能立谁!”

“都这个时候了,父皇就不要做戏了罢。”

高庭衍的声音又沉又冷,丝毫不近人情:“昔日庚午祸变,您与太后躲在京外,由我母后一人砥砺抗敌。母后当日艰难的情景,您可有过问过一次?”

这一句话便提到了承德帝最大的心病,怒喝道:“孽障!你是在质问谁!”

晋王丝毫不以为惧,眼底寒意愈浓:“儿臣质问的就是父皇。父皇是否敢答儿臣一句,这么多年您恨我厌我,是不是听信谗言,以为母后当日惨遭洋人□□,失了一国之后的尊荣?!”

承德帝蓦地一愣,从来没有人敢将这件事以如此直白惨烈的方式剖开置于他面前。

承德帝只觉周身血液直冲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嘴唇哆嗦着:“闭嘴……”

“庚午那年宫难,儿臣就藏在母后殿内的箱子里,亲眼见母后自刎殉国,一众歹人被母后的刚烈所震慑,灰头土脸退了出去。这么多年以来,父皇从未问儿臣那日发生了什么,倒是听信小人讹传,捕风捉影以为母后受了侮辱,甚至欲盖弥彰要赐「贞烈」作为母后谥号,何其可笑!”

“逆子!你住口!住口!”

承德帝再也听不下去,暴怒地吼叫。

可是无人在意。曹后满眼嘲讽地望着他,而他的儿子,却也如陌生人一般冷眼瞧他。

承德帝忽觉一阵凄凉。

曾几何时,他与先皇后也有过一段柔情蜜意的时光。可帝王之家,再深的夫妻感情也被一点一点磨得没了原来的样子。庚午年避暑独独留下皇后和高庭衍在宫中,本就是帝王夫妻离心的结果。先皇后死后,不知何时宫内在流传先皇后受辱于洋人的流言,他如何受得了这种议论,一连杀了好些人,才将这种说法强行压了下去。

然而外头的人不说,怀疑的种子却早就埋在了心里。

可是那个深陷流言旋涡里的人,早已撒手人寰,一句为自己辩解澄清的机会也无。皇帝多疑,任由身边的宵小有意无意引导着往最不堪的那个方向去琢磨、去想象,直到这件事成为扎在帝王心中的一根永远不可能拔出的刺,直到帝王顺带着也厌弃了故人留下的血脉。

承德帝被高庭衍一席话气得眼前一片黑雾腾腾,耳鸣大作,忽然他颈间一凉,整个人瞬间一个激灵,不知何时自己脖子也贴上了一片冷锋,泛着血腥的气味,透着一丝危险的不详。

“陛下稍安勿躁,采菊无意弑君,只要晋王殿下高抬贵手放皇后娘娘一条生路。”

不知何时,曹后身边的采菊偷偷摸到了承德帝身后,拿一把匕首挟持住了他,身心利落地连高庭衍都没有察觉。

采菊抬头对高庭衍道:“晋王殿下,奴婢数三声,我们一起扔下刀,如何?”

承德帝冷汗淋漓,对高庭衍急道:“听她的!让那贱妇走!”

“让她走?”晋王却轻蔑地笑一下,“父皇可知,这群洋人到底是如何进宫的?!”

承德帝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他分明感到采菊的手腕抖了一下,霎时毛骨悚然。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庚午年间,曹凛在外,曹妃在内,一应布置万事俱备,待信号声起便给洋人开了古稀门,这才有了当年那场祸事。彼时只有母后留守宫中,曹凛借兵洋人,意图便是谋害国母,送曹妃母子上位。此后曹家又与洋人联手祸国十余年,如今再一次为祸宫廷,倘若母后在世,也断断容不得此等蠹虫祸国殃民!”

话音未落,高庭衍毫不犹豫便一剑抹了曹后的喉咙,霎时鲜血飞溅直冲梁柱。曹后瞪大了眼蜷缩在地上,抽搐挣动半晌,终于一动不动,只有鲜血缓缓自身下蜿蜒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