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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靠近一点(3)

我穿着一件毛衣靠坐在二楼阳台外吹着风,折着因手指僵硬而只折到一半的纸鹤,还是黑色的方纸片。

今年的年三十没下雪。

我抱膝而坐,仰望着天上的月亮。

月亮是弯的不是圆的。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推开阳台的门走了进来。

阳台上没有开灯,那个不知道地上坐着个人,他身上散着淡淡的酒味,修长的腿越过我的视线背对着我站在阳台做着深呼吸,他装着裁剪合适的西装,是什么款式我自然是不知道。

“呼……”

他伸了伸懒腰然后转过身,好像他真的刚发现我坐在地上,惊呼一声,而后朝我走过来,这里的不开灯也很亮,他看到我了,我只是微抬头平静的打量着他。

“原来这里有人,我没有见过你,你是谁?”

我没有回他话,低下头,继续我未完成的纸鹤。

他见我不理他,也学着我坐了下来,而且是坐在我旁边。

他又问我:“你不冷吗?”

其实他的笑容很好看,他是我见最帅气的男孩。

“我叫梁思习,你叫什么名字?”

我还是没有回他的话,不过我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他温柔的笑容,折着纸鹤的手停了下,而后我又继续折纸鹤。

“里面很热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去跟大家玩。”

他作势要拉我的手臂,不过我闪开了,我戒备的看着他。

他没有生气,只是对我笑了笑,然后又继续问道:“你在折纸鹤吗?”

我依旧没有理他。

二楼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我站起身准备拉开门离开,他也跟着起身,他拉着我的毛衣笑着问道:“可以把你的纸鹤送给我吗?我觉得你折得很漂亮。”

我想了想后把纸鹤递到他手中,然后拉开门跑回房间了。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上的学校叫问题学校,他们都说我是个有自闭症的小孩。

新年后的第二天,他们都出去拜年或者是逛街市了,我一个人在诺大的屋子里闲逛。

下楼时,我听到钢琴的弹奏声。

这声音似乎能让我总是焦躁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我坐在楼梯台阶上听着叮叮咚咚的弹奏声。

一曲终后又有一曲,很好听。

当琴停下来的时候,弹琴的人站在我的面前笑着问我:“你喜欢听我弹琴吗?”

我淡淡点点头,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

“那我再弹两首给你听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继续坐在台阶上等着他弹奏,他站在钢琴后面向我招手。

“过来这里坐。”

不知是什么力量促使我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那一天我都在听他弹奏钢琴。

他弹一首我就折一只纸鹤送给他,还是黑色的。

第二天,送饭到我房间的保姆告诉我,那个人回了美国,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个爸爸说的大儿子。

随后的五年内,他回过三次。

他回到这里过年的时候总会在年三十的第二天给我弹奏钢琴,因为这一天诺大的房子总是没几个人。

他还会跟我说说关于在国外的趣事,还拿相册给我看,我习惯看着他背影,也开始喜欢他对我笑。

但是我从来没叫过他的名字,也不对他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霸王哀家呀……

4

4、第04章 ...

我十八岁那年他二十二岁。

这年年三十的晚上,他们并排坐在阳台上。

楼下有人在放烟花,看着他微笑的侧脸,我把一个白色的纸鹤放到他手中,然后我欺身凑到他的唇边,轻轻的咬了他的唇。

他的笑容好像僵住了。

而后我还没有被他推开,门边有女性的尖叫声。

“看到没,看到没,那个孩子简直就是个神经病,怎么可以让我儿子帮着治疗,医生你们快点把他带到医院去!”

那个漂亮我却不喜欢的女人用力扯开,她的话我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她后面跟着那个自称是我爸爸的男人,他的表情好像很痛苦,我低头看梁思习,他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他看着被他妈妈扯开的我,她的指甲捏入我的皮肤,很痛。

“思习,你都帮这个死小子治疗了这么多年,今后听妈妈话别再理他。”

思习一句话也没有说,我望着他,但他却是把头撇开,不再看我了。

我不是傻子,不会听不出她妈妈的话,原来这么多年,思习都只是在帮着自己治疗而已,可是自己本身也没有病,原来温柔的笑容,亲昵的举止,还有对他的耐心都是假的,就像他梦里梦到妈妈跟外婆会给他唱生日祝福歌和跟她们一起吃饺子一样,都是假的,假的……

在被自称是我爸爸的男人拉回房间的时候,我用很低的音量说:“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呀,什么都没有。”

那晚我被关在房间里,哪里也不能去。

那年年三十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听说他回美国工作,就不回来了。

好像大学毕业了,这只是我所知道的信息。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在往后的新年里再看到梁思习,他好像从来没有再回来过,也许是我从来没有被允许过见他吧。

没有人告诉我他的消息。

又过了三年。

我二十一岁。

被医生鉴定有自闭症的我是不可能到外面工作的,当然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去上大学。

我被安排到福利院帮忙,当然偶尔会有医生过来看我的情况,但医生总是觉得我的情况得不到好转,似乎也打算放弃。

在这里包吃包住,我是个身无一物的人,我什么都不需要。

看着福利院的小孩子,我也不会动容,不会同情,但我会尽我能力帮他们做事,有工资拿吧。

第一个月拿了工资,我存了起来。

第二个月拿了工资,我还是存了起来。

往后都如此。

半年后。

我偷偷地离开了那家福利院,打听到我以前住过的地方,我只是想去看我的外婆。

我算不算是解脱,也许说我根本就没有要活下去的欲望,只是想见外婆的最后一面,即使是坟墓也好。

我坐了七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来到我以前住过的地方。

虽说是物是人非,但是地方不大,凭借着以前的记忆我找到我跟外婆以前住过的房子。

房子还在,可惜也是又残又旧,根本不像能住人的地方,上面还贴着拆迁的字样。

我推开咿咿呀呀的木门,里面的摆设还如当时我住的一样,已是积满了灰尘,木窗已经脱落了,到处都是蜘蛛网,还有老鼠吱吱的叫声,即使是如此残破的地方,我还是觉得有亲切感。

我不在乎衣袖是否会脏,我用衣袖轻轻擦拭以前最喜欢坐的木板凳,以前的我最喜欢从在这里,然后趴在桌子上写作业,一横一竖一撇一捺的写,无论是灯光是否足够。

我趴在桌子上轻轻闭上双眼回忆着简单而欢乐的过去,轻轻的唱起《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因为是外婆最喜欢听的。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世上只有妈妈好,投进了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了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没有妈妈最苦恼,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没有妈妈,最苦恼,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一遍遍的唱着这首歌,直到我的喉咙沙哑得再也发不出正确的音调。

妈妈,外婆,也带小宇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们,连靠近一点点都做不到呢?

可以在这里结束吗?

我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这次一定会找到妈妈和外婆了吧。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尽是一片白。

天花板是白色的,窗帘是白色的,床也是白色的,我讨厌的白色。

是医院,不是天堂。

床的旁边站在一个人。

认识的吧。

“小宇,醒了么,有没感觉哪里不舒服?”

是梁思习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总之,我又闭上双眼,看见跟不看见也都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表霸王喔。

5

5、第05章 ...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我其实有些失望,可是他也不是真心对待我,也没必要了,我是这样告诉自己。

第三天,前来医院的自称是我爸爸的男人面对我时叹息一口气。

“你这脾气像谁呢?”

他像是在问我,又不像在问我,他大概在懊悔吧。

他把我接回了那个家,我还是住在我的房间里,白天会坐在摇椅上晒太阳,睡觉后总会有人给我盖毛毯,我觉得那大概是保姆吧,在这里一直都是保姆在照顾我。

不过回到那个家的第五天,午觉醒来后,我看到摇椅旁边蹲着他面熟的男人。

疲惫的脸上向我勉强挤出笑容,我撇开头不看他,不过他却拉着我没有多少肉的手温柔问道:“还在生我的气呢?小宇,不生我的气好不?”

我又不真的自闭症病患,我讨厌他这种对病人讨好的语气,明明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虚假的对我好,对他又没有好处。

我掀开毛毯,甩开他的手往自己房间里走去,不过我撞到个急急忙忙跑来的保姆,正确来说是她撞到我,我忍着被撞疼的胸口往后退了一步,梁思习扶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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