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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山(299)

虎娃打断道:“柴叔,你一会儿说福船好,一会儿又说红毛夷人的什么轮船好,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到底是哪种船好?我们现在坐的这艘船是什么船?”

“你这个小娃娃,嘛事不懂,话倒还挺多,老头子能在这事上骗你?你且听我说完不行?”柴叔道。

说着,他顺手用纸卷了烟叶,裹得紧紧的,这时有人凑趣拿了火折子给他点燃。柴叔深深地吸了一口,面容和缓下来:“要说这烟叶呀,还是咱们大晋的旱烟好抽,那吕宋的烟叶虽种得漂亮,其实不如大晋的旱烟。”

一旁薄春山道:“柴叔,等下趟再来,我给你带几个烟锅,你换着使。”

柴叔以前也有一个烟锅,可后来不知道丢哪儿去了,他们在海上一飘就是多年,在外面也没有大晋旱烟锅卖,平时柴叔就用纸卷了烟叶抽,可纸也是好东西,海盗船上的酒比纸多,没纸的时候有烟叶也没法抽,只能燃了就闻个香。

这次的纸还是薄春山他们带上来的,柴叔总算可以解馋了。

“烟锅好,那老头子谢谢你了,”柴叔道,“对了,我说哪儿了?”

虎娃插嘴道:“你说到让我听你说完。”

柴叔点点头,又慢悠悠开始说起来。

“要综合起来说,肯定是咱们的大福船好,没见着这一路上能见到的多是福船?再来就是广船,福船和广船也就是船头不一样,一个是尖头,一个是平头。咱们的福船用的是硬帆,升帆下帆快,用到的船手少,可这硬帆也有一点不好,就是速度比不上软帆船。

“像红毛夷人的盖伦船,就是软帆,要比福船快,但他们那船没有水密隔舱,不扛沉,也没有咱们的平衡舵,不如福船灵活。福船你一炮打过来,只要不是大面积水密隔舱被破坏,一时半会是不会沉的,只要把坏掉的水密隔舱修好就还能跑,可那夷人的船不行,他们下面都是通的,破了也就破了,船越沉,沉得越快。

“不过他们那船有一点,火力足,他们的船低,配了两排火炮,福船因为下面有水密隔舱,最多只能配一排火炮。不过这火炮贵,开起来除了红毛夷,其他人都烧不起,所以你们要是在海上看见海盗打仗,会开炮的少,多是用弓弩抛石机骚扰,用小船威逼,强行接舷。”

薄春山听得若有所思,虎娃听得啧啧称奇。

“柴叔,你一个船工,竟然懂的这么多。”

“船工就不能懂得多?瞧你这小娃娃说的,看得多,自然懂得就多,船工咋了,我跟你说一艘船上最离不开的就是船工,没见着这船几度易手,死谁都没见着死船工?我跟你说啊,好的船工,都是对船极为了解的,才能看出它的‘病’,知道怎么去修它,老子不光会修船,老子以前还会造船……”

这柴叔老当益壮,大抵这次船易主,是落在大晋人的手里,薄春山一行人也不是拘着身份那种人,没几天跟上上下下的人都混熟了,所以柴叔现在是越来越‘活泼’了,不像之前薄春山见他那样,死气沉沉的。

每天跟虎娃斗嘴,一老一少能斗得旗鼓相当,不过虎娃他们也愿意听柴叔说,因为柴叔知道的事实在太多了,还都是他们没听过的。

……

船就这么行着,很快就到了六横岛范围。

这六横岛指的不是单一个岛,而是包括主岛,以及围绕着主岛的一百多个岛屿构成。

这地方小岛密布,十分便于藏身,所以这地方海盗也非常多,有许多海盗的老巢都在隐藏在这里。

“你可真想好了,还是要用这个旗子?”

船的第二层,也是平时被岛津那伙海盗用来训话的地方,如今里面被重新改造过了,修成了平时大家用来议事的厅。

苗双城正在和薄春山说话。

“这岛津背后有倭国的将军,肯定不是单他一人。据我所知,六横岛上也有倭人的势力,若这两者有什么牵扯,我就怕对方心生报复。”

薄春山懒洋洋的:“行了,你倒也不用太慎重其事,你以前都说了,倭人也分势力,对方就算是倭人,也不一定会帮岛津复仇。再说,什么事也要等到了六横岛再说,如今这一片都是海盗的老巢,挂上这旗子也能吓退些小鬼,要是你实在怕,咱们快到主岛时,把旗子扯了?”

“我倒不是怕!”苗双城气红了素来苍白的脸。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是怕,你是慎重。其实苗双城你有没有想过,这旗子也就是个标志,谁都能做一个挂起来,若你是海盗,你是认旗子还是认船?若是我,我反而不会认旗子,只会认船,因为这船是不好改变的。”

苗双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与其说他是担忧旗子的问题,不如说是担忧船。可纂风镇的船,一来年代老了,二来只是商船,上面配备的火器只有一个可以移动的佛郎机炮,不像岛津这艘船,不光有一座红夷大炮,还有六门佛郎机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