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权之下(33)

若鸢看着摊贩卖的东西，一时间快要眼花缭乱了。她伸出手捣鼓捣鼓那标志的胭脂盒，又探头去看那做工精细的簪珥，琳琅满目。

忽而她的目光被一只绢纸做得的小兔吸引住了：“咦？这只小兔可真栩栩如生。”不过倒也并不怎么新奇，只是想要掠过眼来去看别的，那小贩却叫住她：“姑娘，你可别小瞧这兔子。”

若鸢正待他要做什么，只见他拿了一只红烛放进小兔的肚子里，那小兔忽而从白色转为一只粉红的兔子，原来里面做成了中空，特特用来放置烛火的。

若鸢看着新奇，便眼巴巴的瞅着周珩。周珩挥手撇下一锭银子，很是豪爽。拿了小兔以后，他对若鸢道：“你只拿回去玩玩就好了，不要用它当灯盏，小心走水。”

听了他说的，若鸢点点头，又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你真好。”

两人又往前走了走，却见搭了一个戏台，却与平常瞧见的那些不同，底下用鲜花堆簇，上面有胭脂妆饰的歌女唱着歌，声若流水，抚人心神，偶尔台下有人掷金撒银来喝彩。

若鸢看傻了：“你们京中的人出手可真阔绰。”

周珩捏捏她面纱下的脸：“这歌女唱得好，是她应得的，也无可厚非。”

若鸢却吃醋了：“怎么？你觉得这歌女唱得好，怎么不给她赏钱？唱歌么，我又不是不会……”

周珩饶有兴致：“你会唱什么歌？”

若鸢倒羞赧了：“嗯……你知道我们家乡的那个童谣么？我娘小时候给我唱过。”

周珩道：“你且唱来听听。”

若鸢方才还胆大得很，这时倒不敢唱了。旁边有个醉醺醺的公子哥早把他们的话听了去，此时见她不敢唱，大声笑了。

若鸢一跺脚，大喊道：“你笑什么！你难道会唱么！童谣怎么了？”引得四下的人都来瞧她。

若鸢面上挂不住了，自知失态，双手掩着脸一溜烟拉着周珩跑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出了人群。

周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也就是个纸老虎罢了。”若鸢瘪瘪嘴，不理他。周珩兀自牵了她的手，两个人又重新挤入人群，朝长隆河走去。

路上若鸢瞧见有商人牵着骆驼走来，那骆驼的嘴巴很厚，磨啊磨啊的，样子很是憨厚。商人招呼往来：“一吊钱坐一次！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若鸢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周珩拿她没办法，只好准她去坐了。若鸢动作熟练，踩着镫子翻身上骆驼，商人大喝一声“抓稳了”，便牵着骆驼走了两圈。她只是身子踩不稳，似乎有些摇摇欲坠，面纱上的一双小鹿眼透露着不安。

待她下马，周珩便道：“瞧你紧张的。”

若鸢不服气：“你去坐一个看看嘛……”

商人为了生意，也撺掇道：“都说成双成对，你们来都来了，坐一坐嘛，这是可是匹好骆驼，哪年有几回街上见到骆驼的？”

周珩在攀比下好胜心倒也出来了，自己牵着绳，袍子翻动，一个漂亮的跨身上了去，一双锦靴踩着镫子，好不悠闲。他下来后挑挑眉：“怎样？”

若鸢问道：“怎么一点也不怕？”

周珩“哼哼”笑了两声：“没想到你还真是个傻的，出生在那，哪个人不需要学骑马？打小书画骑射样样精通。”

若鸢懊恼的摇了摇头：“真小瞧了你……”

商人巴巴地看着他们，周珩方才想起还没有结钱，便浑身一摸，才发觉自己原没带来铜钱，丢了一锭银子给他，施施然和若鸢朝河边去了。

若鸢道：“你出手也太阔绰了……这样挥霍真的是好事么？”

周珩满不在乎：“这又如何？”若鸢还欲劝说，周珩却对她道：“你瞧，到了河边了。”

若鸢顺着他的手指瞧去，水上一片喧闹。河灯、游船浮在水上，一点点的光火点亮水面，波纹如绫，明暗波动。岸边早栽了各式各样的观赏花草，花光如颊。

河中筑有一亭，上面摆满了各种花灯，有老板娘在售卖。丝竹管弦之声打亭中翻飞的红绸中飘出，男女老少簇拥在河边放灯赏灯，一片喜乐静好。

周珩紧紧牵着她的手，带她往河中走去，原是那岸边有租借游船的小贩，周珩选定了一舟蓬船，拉着若鸢进去。

小贩拉着船绳，叫他们站稳了。周珩先矮身进去，又伸出手接若鸢下来。若鸢握着他的手，一脚踩在船上，只见脚下一片浮力，舟船晃动。

若鸢正换了另一只脚进去，头上的簪子却别在了船篷上，小贩正吆喝要不要他搭把手，船绳却已放了，只好周珩伏过身来，替她摘下。

水上温风如酒，好似醉人一般。坐在舟上，还能听见远处那戏台上歌女的声音，只是微微弱弱，并不真切。管弦声与喧闹声交织在一处，构成若鸢与周珩耳外的一片水墨画似的背景图，宛若波绫翻涌的河面，模糊又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