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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里路云和月(55)

作者: 王纯一 阅读记录

最后一个来祝福的是叶子青,他等他的父母、子兰、绮瑜都走后才走进子红的房间。子青和子红因为只相差两岁,所以兄妹之更深。长期以来,兄妹两人已达成了默契。子青所想,子红一眼便能看出来;子红所想,子青也一眼能看出来。子青没有和父母、子兰、绮瑜一起来祝福,子红是深知其中原委的,她知道今天晚上,子青的心肯定不会好。所以子青进来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叫道:“大哥。”子青微笑着说:“小妹,恭喜你。”子红说:“谢谢大哥。”子青说:“这么多年来,都是你在关心我,照顾我,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能为妹妹做些什么,还让妹妹为我担心。”子红连忙说:“大哥,怎么说这些?谁让我们是亲兄妹。”子青说:“可我毕竟是哥哥,却没尽到做兄长的责任。”子红说:“你做得很好,大哥不必自责。”然后她诚恳地对子青说:“大哥,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你能对我说实话吗?你喜欢绮瑜吗?”子青见妹妹这么问他,低下了头。半晌,他抬起了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若说不喜欢,是假的。可是我不可能接受她。”子红问:“为什么?”子青说:“我已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我觉得这样挺好。”子红说:“可是,我们所有人都认为你选择这样的方式很不好。”子青说:“小妹,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让我们每个人都高高兴兴的,好不好?”子红说:“你过得不好,我们大家会高兴吗?我就是嫁了出去,可我能放心得下吗?”子青无限惭愧地说:“对不起,小妹。”子红说:“大哥,不要老说什么‘对不起’,你要问问你自己,对不对得起你自己!”

子青无语,子红便不好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子红语重心长地对她大哥说:“以后,你更要照顾好你自己。”子青微笑道:“我会的,不要为我担心。”

第二天一早,子红到县城一家专门为新娘化妆的美容院化妆。子青开车,子兰和绮瑜作陪。化妆时,子红再三对美容师说:“一定要化淡妆,不要化浓妆。”美容师说:“新娘就要化浓妆,不然凸显不出您今天的角色。”子红说:“没关系,我就要做淡妆的新娘。”一会儿美容师把妆化好后,不由得赞道:“说实在的,您确实应该化淡妆,浓妆倒会遮盖您的天生丽质。经我的手化妆过的新娘少说也有上千个,可我从没发现比您更漂亮的新娘。”子红笑道:“您真会说话,谢谢。”美容师笑道:“我不是恭维,是真心话。”子兰笑道:“你说的当然是真的,谁还能比我大姐更漂亮?”绮瑜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大姐,你就是这样的感觉。”子青说:“姑娘们,准备好了吗?我们再不回去,杜宇风的车可就到了,不见了子红,他的魂岂不吓飞了?”子兰笑道:“大哥,你的这句话说得太形象了。”然后她笑对她大姐说:“要是真把你藏起来,他会怎么样?”子红道:“怎么样?他准会认为你们跟他开玩笑。”子兰说:“才不是,他一定吓破了胆,然后朝我们面前一跪,哭道:求求你们,把子红嫁给我,求求你们,你们说什么,我都答应,只是别让她不嫁给我。”说完子兰大笑起来。了红看她大笑的样子,恨得要撕她的嘴。然后,她说:“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就是我的才女妹妹,简直就是个无赖。等到你嫁人的时候,看怎么治你。”子青也忍不住笑了,他说:“饶了她吧,她为你的婚礼可出了不少力,要不是她,爸爸妈妈哪能想得那么周全?”子红笑道:“没办法,可恨的是你,可爱的也是你。还好,那个更难缠的亏好没回来,要不又不知耍什么花样呢。”子红说的那个更难缠的当然是子墨,因为路途较远,叶致远便不让叶子墨回来参加她大姐的婚礼,只写了一封信告诉她。

待叶子青的车开到桃园不久,杜宇风的车便也开到了桃园。杜宇风今天可谓风得意,除自己的车外,他还另请了七辆轿车,一共有八辆轿车,浩浩地来桃园接他的新娘。叶家的亲友看到这样的派势,不免都啧啧称赞。

年轻的姑娘们、小孩子们、中年妇女都挤在子红的房间里,子红已穿好了礼服。那礼服果然不俗:稍低的领口,显出她白皙、高贵的雪颈,紧收的腰身,显出小巧的腰肢,裙摆优雅地垂至脚踝处,露出她纤瘦的脚。而更不凡的是这件礼服的颜色,不是传统的大红,竟是端庄的紫红,左上浅蓝的钻石针更显出主人品味的高雅。

十二点,外面放起了鞭炮,那是催新娘上花车了。叶子红手捧鲜花,徐徐走出她的房间。外面,杜宇风的车正一字排开,隆重等候他的新娘。她走到第一辆车前,杜宇风正用灿烂的笑容迎接她。她回过头来,看着满地的叶家亲友,大家都微笑着看着她。然后她的目光在她父母、子兰、绮瑜、小迟的脸上依次滑过。小迟年幼,不知道什么是出嫁,他只知道大姑和那个和善可亲的叔叔住在一起挺好的,所以他也一直朝他的大姑笑。最后,她把目光停留在子青的脸上,然后两行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子青的心一阵抽搐,然而他还是朝她微微一笑,故作轻松地向她耸耸肩。其实他想哭,但在众多亲友面前,他怎能哭?他怎么能不伤感?今天,子红出嫁,接着是子兰,最后是子墨,然后,偌大的桃园,只有他一人。他的心在滴血。他仿佛听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正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他的脚前。然而他的小妹还是走了。她嫁给了一个又有钱又爱她的男人,他没有理由不高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