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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宫风月系列之莫负东篱菊蕊黄(出书版)(9)+番外

剎那间,司空揽月尝到了如痴如醉的滋味。满天的星,满河的灯,满岸的人,他和苏东篱,在这样的情景下相逢,这还真是如诗画般的浪漫。

苏东篱拼命的想向前挤,偏偏他身体瘦弱,挤不过那些人。眼看司空揽月还呆呆的只看着这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步子却是不肯挪动一下。

登时火大,大声吼道:「死人,你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我挤不过去了,我……我又不认识回客栈的路。」

在苏东篱看来,死人这两个字绝对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因为没有成家,周围也没什么成过家的要好朋友。所以他并不知道,「死人」这个词,在某些环境场合,通常都含有某种特殊的亲昵意义,而且说这个词的,通常也都是些特定的对象,例如成了家的女人,含羞带怒的喊自家男人时,通常都会叫「死人,你怎么怎么样……」

当下苏东篱这嗓子一吼出来,立刻惊起了一片扭转过来的脑袋,大家眨巴着眼睛看苏东篱,心想这小哥儿很猛啊,在人群中就敢这么喊自家男人,还给不给人留点面子了。哟,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也是个男人啊,难道他家那口子是女的,顺着苏东篱的眼神往那边望,不是啊,多英俊潇洒一男人,站在那里就是招惹姑娘情思的罪魁祸首,此时正痴痴望着这边儿呢。

于是群众们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现在社会上这风气开放啊,这俩男人在一起成了家,偷偷摸摸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就行了吗?结果还敢成双成对的出来逛,逛也就罢了,大庭广众下都不避人呢。还「死人」这样热辣辣的称呼,天啊,我们都觉得羞得慌。

想是这样想,但现在的民风也是真有点儿开放,大家并没有对这一对「异类」表现出什么横眉冷对的模样,更多的是好奇。

很多人就在当地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更有不少人使劲儿侧过身子,给苏东篱让出了一条道路。

「啊,两个男人成婚啊,原来真有这么大胆的男人。」

「是啊是啊,你看两个人还都很出色呢,那个很英武的肯定在家里是丈夫了,这个秀气的就是妻子吧?要不然他不会显得这么娇憨,还死人死人的叫。」

「对啊对啊,他们平日里应该很恩爱,你看那个男人,看自己的妻子多温柔啊,嘴角还噙着笑呢,我家那死鬼要是能这么对我,我就烧高香了。」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现在两个男人也敢公开出来逛大街了。」

诸如此类的议论断断续续吹进苏东篱的耳朵,反正当事人都不害臊了,这些围观的百姓索性也大大方方的以此为话题。

苏东篱一开始还有点儿不太明白,听着听着不对劲儿啊。再看那些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都看着自己和司空揽月,这才猛然醒悟自己让人误会了,虽然他不知道只喊了几声的自己有什么让人误会的地方,但这绝不是愉快的经历。

一直到回客栈,苏东篱还是气呼呼的,这样别扭着的他看在司空揽月眼里,更觉可爱。不过还没有在河岸时他听见诸多议论时那仿佛被雷劈到的表情可爱。

那个时候,司空揽月是真的有一种将他拥入怀中的冲动。土拨鼠红着脸孔想要找地缝,他愿意提供自己的怀抱,只可惜土拨鼠似乎并不领情,因为在自己张开手臂还没有拥抱住他的时候,就被暗地里踩了一脚。

这个晚上对于司空揽月来说,绝对是个愉快的夜晚,而对于苏东篱来说,则如同噩梦一样。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们坐车离开这里的时候,还能经常听见车外的茶肆里有人在大声的谈论:「嘿,昨晚上见着真正的好龙阳的男人了,啧啧,那两个男人长得叫俊呢,一个英武一个漂亮,站在一起就让人觉得真般配……」

「哇,这城里的民风真开放啊。」袖约瞪大了眼睛,想要掀帘子往外看,却被苏东篱一把把手给拍了下来,听他怒冲冲的道:「给我老实坐着,要是你学习医术能这么认真,这时候早就可以自立门户了。」

袖约心里有些奇怪,暗道公子今天怎么了?自己只是他的书童,不是他的学徒啊,为什么要跟着他学习医术。

和苏东篱的怒发冲冠不同,司空揽月懒洋洋的倚在车壁上,仿佛很享受外面那些关于自己的流言。

茶肆外现在已经有人在开始编造他和苏东篱恋爱成婚的故事了,不得不佩服,民间其实还是有高人的。嗯,回来的时候记住,从这儿挑一个说书人带回去,好好听听到底自己和苏东篱都被编了几个版本的故事。

一路颠簸,终于在十一月底来到了康平城。

康平城是鸣涧宫的所在地,宫主慕容鸣涧也是魔宫六宫主之一。

司空揽月带着南宫远登门,慕容鸣涧没想到他忽然会来访,惊讶之下一问,才知道事情的经过,于是拍着胸脯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原来他和苗疆洞主十分熟悉,司空揽月只是要借冰蟾一用,不是来索要冰蟾服用,所以这点小忙他自认为不在话下。

司空揽月大喜,带着南宫远和慕容鸣涧一起来到了苗疆洞主的天关宫,彼时苗疆洞主刚刚完成闭关,听见老友来访,连忙亲自出迎。

待把事情一说明,对方很爽快的答应了,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这冰蟾虽然可以吸取红丝热毒,但南宫远的身体实在已经虚弱之极,不能将热毒一次吸出,必须要分几个阶段完成,而冰蟾吸取一次毒液,便要休息一个月,如此一来,最少也要三个月的时间,南宫远才能够离开苗疆。

反正有慕容鸣涧照看着,司空揽月也就放心了,和表弟交待了几句话,本想等着他痊愈后接他走的,然而彼时已近年关,揽月宫中也有许多大事要等他处理,所以不能耽搁。

司空揽月性子洒脱,既然决定回去,也不拖泥带水,何况南宫远当晚被冰蟾吸取了一部分毒液后,的确精神了一些,苗疆洞主又拍胸脯保证说三个月后让南宫远亲自去给他请安,因此他很放心的离开了。

依照司空揽月的意思,是直接回去揽月宫的,不过拿来地图一看,正好陈小姐的家就在自己经过途中。既如此,不如就去把这个女人先接了,怎么着回去也给老管家一个交代,不然不知又要被他念多久。至于成婚与否,就再说吧,他得在年后好好想个理由,最好能有什么办法让这个女人主动退婚,那就更妙了。

司空揽月是个不肯难为自己的人,婚姻啊,一辈子的大事情呢,怎么也得找一个真正合自己心意的人共度一生,否则几十年的时间,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不闻不问吧,又有些良心难安。但他也不能假装着爱对方啊,所以找个两情相悦的人这是必须的。

想到这里,司空揽月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那个看河灯的夜晚,蓦然回首之时,清丽的身影便那样突然的闯入视线中,就如同他突然的闯进自己生命里,和自己有了这一个多月的交集一般。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心中生了一丝小小的期待。似乎……似乎真有点儿喜欢上这个叫苏东篱的男人了。

司空揽月还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的心意,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还是蛮喜欢和苏东篱在一起的。

这男人沉静时就如同一湾静静的映着月光的潭水,能让你看半个时辰都移不开目光。灵动时又活泼的像只山猫,动不动就会亮出自己的利爪,竖起全身的毛。

再逗的狠了,又如同刺猬一样缩成一团,摆出一副「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理你」的架势,和他在一起,为自己的生活平添了无数乐趣。

但这种喜欢究竟是不是爱,司空揽月不知道。回去的路上,偶尔看着靠在车厢上沉睡的苏东篱,司空揽月就会坏心的想,要不然别把他送到江东府了,直接拐回自己的揽月宫,如果真的对了眼,就把这书生直接吃掉。

反正自己是魔宫宫主,又是正南王爷,一辈子做一件强抢民男的事儿也不算罪恶滔天,顶多就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是东西,名声嘛,他还真不在乎。

第五章

在到陈府的前一天夜里,司空揽月终于打定了主意:他不想放弃苏东篱,一定要把这个男子给拐回宫中,因为他发现自己只要一想到和对方分开,心里原本的欣喜就会被一股郁闷取代,堵得他喘气都困难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是他不要和苏东篱分别。

然而世事往往出人意料。

当初在苗疆的时候,苏东篱就提出自己要回江东府,他坐司空揽月的马车时,也常常说若是岔路,他可以自己雇车离开,反正三千两诊金已经到手。

不过后来见是顺路,也就不再去想雇别的马车回家的主意,小便宜不占白不占嘛。苏东篱这个书生意外的会打小算盘,这也是让司空揽月惊喜的特点之一。

在这种情况下,司空揽月做梦都没有想到苏东篱会逃跑。是的,就是逃跑。

当然了,对方显然不这么认为,因为他很慷慨的留下了书信,声明自己只是因为着急回家,所以不辞而别。

但司空揽月明白,这个苏东篱,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了,他根本不是要回江东府,他在离开苗疆的时候,就打定主意用江东府来迷惑自己,然后在自己不设防的时候,他便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