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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之臣(69)

明若小声道:“据说是因为文妃娘娘的家人被皇上强令进京,所以文妃娘娘一时激愤,以至于风度尽失。”

话音未落,便见洛妃猛然坐直了身子,好半晌才眯了眯眼睛,微微笑道:“这事儿倒是有趣,你出去悄悄打听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已经封妃,家人进京接受皇上封赏也是正常,怎么会忽然这样大闹起来?”

明若答应了,想了想又低声道:“刚刚奴婢回来的时候,恰好遇见妍妃娘娘,她笑得很是得意自在呢,还说让娘娘没事儿的话,尽管找她去闲话。”

“哦?她这样好心情?”

徐若兰眉头一挑,想了想又笑道:“自从知道二皇子被送去了云海殿,这半天功夫,我尚且觉着喘不过气,她就这样转怒为喜了?要说知道了养心殿大闹的消息,她也不该这样兴奋,除非……这其中的原委她已经知晓,只是,她哪来的这样神通广大?比耳目,她也不比我强到哪里去吧?”

明若笑道:“这也未必就是耳目的事,养心殿那些人的嘴巴有多严密,娘娘不是不知道,没道理咱们撬不开,妍妃娘娘就能撬开。或许,这事儿就是妍妃娘娘做下的套儿,如今这圈套终于起作用了,她自然不会迟疑多想,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番话说得徐若兰频频点头,然后伸了个懒腰,笑道:“她竟是这样能干,看来我素日里还是小瞧了她。说起来,真是一把好用的刀呢。也罢,如今咱们且不急着去凑热闹,只看这事儿会怎样发展,不管如何,想来都有人比咱们更着急把握这个机会。”

“娘娘说的是。”明若连声附和道:“叫奴婢看,那文妃如此不知好歹,皇上也未必有耐心一直哄着他,也许这一次,皇上不耐烦之下,他就完了。真是这样的话,那妍妃娘娘可就立了大功。”

徐若兰“扑哧”一笑,横了明若一眼,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样功劳我不和她抢,我巴不能她多立几次这样的功劳,咱们坐收渔利岂不好?不过该行方便的时候,稍微挑那不紧要处行个方便还是应该的,毕竟她也不傻,哪会心甘情愿给咱们做刀呢?”

明若垂首轻声道:“是,奴婢明白了,且看这事儿怎么发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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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皇上走了。”

芙蓉悄悄来到蒲秋苔身边,在桌上放了一杯热茶,见他还是铁青的脸色,便忍不住劝道:“其实这也没什么……”

只说了一句,便听主子生硬道:“你什么话都不用说,我全都明白,可是我不想听。”

“娘娘既然什么都明白,为什么还要做出这幅模样?”

红莲向来是个快言快语的,见芙蓉被蒲秋苔一句话噎的说不下去,便接过了话头,上前正色道:“娘娘此前为什么进宫?还不是为了保护那姐弟两个?可那姐弟俩的性命,与其说是掌握在您的手里,还不若说是掌握在皇上手中。昨儿养心殿发的那一场火,已经传的人尽皆知,皇上昨晚都没过来,听说是一天都没放脸,娘娘,那是皇帝,九五之尊,再怎么恩宠于您,也受不得您这样不管不顾给脸子看吧?结果如何?到今天晚上,还是皇上先来陪小话儿,您若是真的都明白,就该借着这个台阶下来,可您还是这么倔强,甚至都不肯见皇上,这传出去,皇上颜面何存?您想在宫中如何自处?您素日里都说隐忍隐忍,为了那两个孩子,什么都忍了,怎么这会儿就这样看不开?”

“我就是看不开,我已经忍得很辛苦了,他还这样逼我,我已经不知道他还要逼我到什么地步了,若是再忍下去,我大概也要窝囊死了。既如此,也罢,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山云和明芳如何,也只看他们的命了,想来太子殿下知道此事,也不会再强求我抚养教育他。”

蒲秋苔豁然站起身,脸色铁青的扔下这一番话,便转身进了书房。这里芙蓉便拉着红莲道:“祖宗,娘娘气得失了理智,你也跟着添乱不成?听听刚才都说出什么话了?这万一要是让有心人听见,可不又是一桩错处?罢了罢了,娘娘在气头上,且过了这一阵子再说吧。”

红莲跺跺脚,咬牙道:“姐姐就知道和稀泥,您没看见皇上走的时候是什么脸色呢?实话说,皇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我就没看见他这样愤怒过,若非如此,我难道傻了?定要在娘娘气头上说这些话?我不也是着急呢吗?”

第一百二十章

芙蓉皱了皱眉头,忽然轻声道:“这事儿有些蹊跷,皇上怎么好端端就想起让蒲家人合家进京了呢?更何况此前娘娘分明才写过家书,不让蒲家进京的,怎么这蒲家人奉旨进京,竟然都没个信儿捎过来?你与其在这里坐困愁城,不如去小贝子那里打听打听,总感觉这事儿透着诡异。”

让她这么一说,红莲也醒悟过来,想了想便恨恨道:“说起来,这后宫真是天下第一等不值得呆的地方,想在这里平平安安,不长上三个脑袋六只手臂都不行,个个都有耍不完的心眼儿,看把这些主子娘娘们给聪明的。”

一句话倒把芙蓉逗笑了,却又在红莲身上掐了一把,小声道:“好了,就你怪话多,既然知道后宫是这么个所在,还不赶紧去打探消息?”

待把红莲支走后,芙蓉看了看里间书房,摇摇头叹口气,便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彼时祝山云和祝明芳姐弟俩都在这里间书房里,两人虽然一个坐着看书一个绣花,然而却是半天不动一下胳膊和眼睛,待看见蒲秋苔进来,姐弟俩一时都跳起身,紧走几步上前关切道:“蒲叔叔,你没事儿吧?”

“叔叔没事儿。”蒲秋苔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发:“是不是吓到你们了?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祝山云和祝明芳紧紧咬着嘴唇,好半晌,祝山云方轻声道:“就算有事,我们和叔叔在一起,就不怕,哪怕是死……”

不等说完,就被蒲秋苔捂住了嘴巴,听他轻声道:“没事儿,山云不要多想,乖乖去做功课吧,叔叔要静一静。”

祝山云乖巧的点点头,和祝明芳一起出去,这里蒲秋苔一屁股坐在靠窗放置的罗汉床上,伸出手抚了抚额头,然后便慢慢闭了眼睛。

夏临轩究竟要干什么?若是他要杀死自己,有的是理由和办法,何必用这种软刀子?

事情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蒲秋苔当然知道蒲家进京的事情已经不能改变。被怒火烧的一干二净的理智渐渐回笼,左思右想之下,他便察觉到这件事中隐秘的蹊跷之处。

自己的家书为什么会在夏临轩手中?就算他一直派人盯着自己,截留了家书,可为什么当初没有发作?却非要在蒲家进京之后才突然让自己知道这个消息?是为了试探自己的心意?不要瞎胡扯了,自己对他是什么心意,他不早该清楚吗?那混蛋可是最狡猾的,不会连这份自知之明都没有。

事实上,已经忍气吞下了这么多的血泪,甚至连入宫为妃的底线都抛弃了,蒲秋苔非常明白,如果这件事夏临轩慢慢透露消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这事儿本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就如同对方所说的:既然要用家人胁迫,还在乎那家人是在京城还是江南吗?都是大名朝的土地,还不是随他揉捏?

正因为如此,所以蒲秋苔才会十分疑惑,以他对夏临轩的了解:肯定是这个狡猾的混蛋又在酝酿着什么计划和阴谋,而且这计划和阴谋并非是针对自己。

原因很简单,因为要针对自己,用不着这样麻烦。但可笑的是:这样浅显的道理竟似是把所有人都瞒住了,连芙蓉和红莲这样在两人身边服侍许久的,此时都是真心焦虑苦恼。

轻轻叹了口气,挥去脑海中对于夏临轩目的的猜测,蒲秋苔想起此时近在咫尺的家人,又忍不住有些失神。

父母兄弟都来京城了,怎么办?自己要去见他们吗?可是如今自己这么个身份,还怎么有脸去见家人?

蒲秋苔甚至不敢去想面对父母要说什么?恐怕此时在天下悠悠众口中,他早已经成为无情无义寡廉鲜耻的代名词了吧?

忍辱偷生的活着,还成了夏临轩的男妃,这样的自己,只恨不能让家人以为自己死了,他怎可能去见亲人?可是……都在京城了,自己的事情所有人也知道了,不去见,又有些不甘心,毕竟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真是连做梦都想扑进父母怀中痛哭一场,他太思念家人了。

“你……你怎么会这样?能屈能伸都不知道吗?”

屋外猛然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打断了蒲秋苔的冥想,站起身还不等走出去,就见从外间扑进来两个小孩儿,其中一个张牙舞爪的如同一只小老虎一般,不是夏东明还会有谁?

“太子殿下,二皇子。”蒲秋苔沉静的冲两个孩子打了招呼,那边祝山云和祝明芳也已经进来,警惕的看着这一对皇子,像是生怕他们对蒲秋苔不利。

“你到底怎么想的?都入宫了,还和我父皇对着干,你不要命了?”夏东明看见蒲秋苔,终于收敛了先前的气急模样,虎着脸没好气的训斥道:“就算你不要性命,那两个小崽子的命你也不要了?你是为什么入宫的?难道你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