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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之臣(23)

“知道了。”

夏临轩不耐烦的拧眉,坐起身来看了看蒲秋苔,然后笑道:“爱卿昨夜折腾得太厉害,不如睡个回笼觉吧。”

“不用了,我也要起来梳洗,衙门里也还有很多事。”

蒲秋苔也坐起身,事实上这件眼看要造成滔天大祸的文字案能有这样一个完美的结局,实在是令他太过惊喜,所以根本睡不着。

虽然这份惊喜是用自己那碎的不能再碎的尊严换来的。

想到此处,蒲秋苔坐在梳妆镜前的身体忍不住便是一僵,但随即他就平静下来:反正第一次被夏临轩占有的时候,自己的男儿尊严就已经碎了,如今,也不过是更碎了一些而已,能保全住这么多条故友的性命,他觉得值了。

虽然性爱早已经不会再对走路产生任何影响,但昨夜的欢爱委实太过激烈,以至于蒲秋苔梳洗更衣完毕后,还是有些腰腿酸软,好在用了丰盛早膳后,他基本上能做到行动自如了。

迫不及待的离开养心殿,他实在忍不住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众人:文字狱一直是悬在文人士子们头上最锋利,也最令人恐惧的那一把刀,夏临轩灭了大庆后,这把刀始终没有举起来,而昨天,他终于举起了,朝堂上也因此而显得动荡不安。现在他就要去告诉那些担忧的同僚:这把刀,皇上又放下了。

“看蒲大人的样子很高兴呢。”

跟着夏临轩前往乾坤殿的小贝子张望着蒲秋苔消失的方向,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是啊,他肯定很高兴。”夏临轩嘴角微微翘起:“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准备借这次机会大兴文字狱,他怎会不高兴?恐怕这会儿就是要飞奔回翰林馆奔走相告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小贝子的笑容僵在脸上,吃吃道:“皇……皇上,不能让……不能让蒲大人到处说这件事啊,皇上……皇上还未下旨,蒲大人是怎么知道的?这……这……一旦被人追问,他说不清楚啊,就算能编造理由,只怕也会有人在暗中怀疑皇上和大人的关系了。”

小贝子急促说完,却见夏临轩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忽然明白过来,不由得惊诧道:“莫非……莫非皇上早就知道,但您……您怎么不提醒蒲大人一声,啊……难道是……是皇上有意不提醒蒲大人的……”

“自然是朕故意不提醒他的。”

夏临轩微微一笑:“若提醒了他,他怎么可能兴奋之下失了理智,亲口给人们猜疑的空间,若是没有猜疑,又哪里会有流言?沈朝青和钱雁南等人,不能领会朕意,或者说,领会了也假装不领会,竟让这件事到现在都没几个人知道,哼!那朕也只能依靠流言,将朕和秋苔的关系昭告天下了。”

第三十七章

“可是……可是皇上,这是皇上严令不许人乱传的啊,不说别的,就说后宫嫔妃,恐怕现在也都被蒙在鼓里呢。”

说到这个,夏临轩不由得点了点头,赞赏的看了身旁侍立的太监一眼,然后望了望龙辇外的风景,沉声道:“小贝子,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朕很欣慰,养心殿是朕的寝宫,绝不容任何人吃里扒外,这一次,朕也是有意试探下,你调教的这些奴才总算没让朕失望。”

小贝子连忙谢了夏临轩的赞赏,随即又犹豫道:“可是皇上,您……您如今又要昭告天下,这样一来,后宫那边也迟早瞒不住……”

夏临轩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原本瞒着,是怕那些女人又想一些什么阴私手段,动用娘家势力在朝堂这方面陷害秋苔。如今倒是不怕了,朕已经收到消息,南面的撒网行动有了点成果。所以……”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口,笑着看向一脸凝重的小贝子道:“小贝子,人人都说你最会揣摩上意,那你能猜出,朕如今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小贝子吓得“扑通”一声跪倒,一个劲儿磕头道:“皇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什么该死?朕又不是怪罪你,揣摩上意也有揣摩的必要,只要不是怀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那你能够清楚知道朕的喜好,想要什么,这岂不是更让朕省心?要不然你以为那么多奴才里,朕为什么让你贴身伺候着?难道就是看在你伺候朕一场的情分上?你什么时候看见朕这么顾念旧情过?”

小贝子松了一口气,抹抹头上汗水,憨笑道:“皇上英明,奴才揣摩皇上喜好,确实没有半点私心,不然情愿天打五雷轰。”

话音未落,就见夏临轩不耐挥手道:“行了行了,你别废话了,来,说说看,你能猜出朕想要什么吗?”

小贝子凝神思考了好一会儿,仔细回忆着夏临轩和蒲秋苔相遇后的种种,忽然间,一个答案跃入他的脑海,只把他惊得身子都抖了。

不敢置信的看着夏临轩,他喃喃道:“皇上,是奴才弄错了,一定是奴才猜错了,不可能,呵呵,这怎么可能?”

“哦?说来听听,朕倒觉着,你大概是猜对了。”

夏临轩微微一笑,脸上是笃定的神情:对身边这个机灵太监的智慧,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小贝子使劲儿吞了两口唾沫,想了又想,这才悄悄走到夏临轩身边,用比蚊子哼哼还小的声音,不确定地道:“那个……皇上,您……您该不会……该不会是想让蒲大人……入宫吧?”

最后三个字说的无比艰难,一直到现在,小贝子还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说出这样离谱的猜测。

却不料夏临轩竟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高声叫好道:“好,好好好,果然不愧是朕的大内总管,竟然一下子就猜中了,不错,等会儿下了朝,朕赏你几件好东西。”

小贝子连忙跪下谢恩,心中却已是翻起了滔天巨浪,他不停用袖子抹着额上汗水,暗道竟然猜中了,皇上他……竟然真的是要让蒲大人进宫伴驾,只是……只是蒲大人先前为了守这个底线,已经明白说过宁愿玉石俱焚,皇上……皇上他又能有什么办法让蒲大人入宫呢?

不期然的,脑海中跳出刚刚夏临轩说的那句话:南面的撒网行动?那是什么?莫非……

一念及此,小贝子不由得恍然大悟,看向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心中生出几缕无可奈何的感觉:看来为了让蒲大人入宫,皇上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龙辇缓缓停下,前面就是乾坤殿。《北山集》案就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肯定会引起名朝旧臣的不满,不过这根本就不放在夏临轩的心上。

看向天边艳丽的朝阳,年轻的君王非常清楚:对于自己而言,真正的考验,是在两三个月后,他要让冷傲清高,固守最后底线的蒲秋苔,心甘情愿入宫为妃。

他……能如愿以偿吗?

第三十八章

“君不见白浪掀天一叶危,收杆还怕转船迟。世人无限风波苦,输于鸳湖钓叟知。”

钱雁南披着一件轻罗披风,坐在窗前榻上喃喃念着蒲秋苔《鸳湖曲》的最后四句,怅然苦笑的摇摇头,喃喃自语道:“秋苔说的没错啊,功名利禄,长伴君侧,看着有多风光,然而到头来,祸福谁能预料?我当日若非贪心太过,入了这官场,也不至于有今日的祸事。”

“老爷错了。”

忽听身边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钱雁南回头一看,见是自己最宠爱的如夫人谢氏,于是便拉了她的手坐到榻上,涩声问道:“错在哪里?若不是我贪心,也未必就能连累的你们跟我一起遭殃。”

谢氏微笑道:“老爷怎么不想想?若不是您做这个官,皇上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倚重你?如今你作为韩北山曾经的弟子,还能逃得性命,这就是皇恩浩荡了,那些没有出仕的书生,这一次要掉多少颗脑袋?若老爷没有出仕,您也会是其中之一啊。”

钱雁南愣了一下,方醒悟过来,叹气道:“没错,若不是我做了大名臣子,如今也一定是和那些等着判死刑的书生一样,这样说来,我的结局……还算是好的?”

谢氏微笑道:“自然是好的。何况皇上还找了老爷去问话,也没把您打入大牢,也没降你的官职,难道这还算不好?韩家那边,妾身知道老爷难过,只是这种时候老爷自该明哲保身,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对得起韩大家了。”

钱雁南点点头,想了半晌方又苦笑道:“性命虽然保住了,不过官职可未必不会降,就算皇上现在没有降我的官儿,你以为那些名朝旧臣会不趁这个机会对我们这些降臣落井下石?我估摸着,降官职是一定的了,如今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将我贬谪到外省,最怕去岭南等瘴疠之地,到时候我受苦也就罢了,还要连累你们……”

不等说完,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一个小厮的声音道:“启禀老爷,蒲大人求见。”

“秋苔?”钱雁南愣了一下,接着便从榻上站起身,一叠声的叫道:“快,快请,快把他请进来,不不不,我亲自去迎他,如玉,快帮我更衣。”

谢如玉连忙从衣架上拿起衣服给钱雁南穿上,一边好奇道:“这位蒲大人就是那个以诗词文章名满天下的蒲秋苔吗?妾身早年也听说过他,老爷和他似乎也是朋友,只是他入京后,并没有看到和老爷有什么往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