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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系列之杀手(出书版)(17)+番外

无限抽回手,口气是淡淡的,他不傻,知道说的太绝情,江烈是不会相信的,反而这种两难之下的选择,才更容易取信于他。

果然,江烈面上露出不信与痛心的神色,颤抖着声音问道:「无限,你……你就因为要替一个邪教复国,便……便舍了朕对你的一番深情,下手杀朕吗?」他确实不信,这答案太残酷了,他接受不了。

无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朕不信。」江烈忽然站了起来,大叫道:「你胡说,朕知道,七大杀手里,无限是心肠最软的杀手,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你不可能在知道朕是什么样的皇帝后,还能狠下心下手杀朕,你是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愿意看见生灵涂炭,怎么可能……」

他还不等说完,无限就笑了一下,然后淡淡打断他道:「没错,我的确心软,我也不愿意看见生灵涂炭,但我没有选择,哪个帝王的手上没有鲜血,江烈,你敢说你没有吗?但你……真的是个好主人,可我救了你的儿子,也算是还了你的知遇之恩。至于爱情……」

他忽然仰天哈哈笑起来,似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盯着江烈笑道:「你竟然会相信我对你的一腔深情,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江烈,你也算是一个睿智的帝王,竟然还会相信一个杀手会有爱情这种东西,没错江烈,我是个心软的杀手,我只杀大奸大恶之人,我也承认我杀你其实或许是不应该的,但我为了报恩,别无选择。可是爱情……唉,我明白告诉你吧,我只是杀人机器,没有那种东西的,杀了我吧,别陷在你自己一往情深的幻想里,成者王侯败者贼,我认命。」

「不……不可能……」江烈来之前做好了所有的打算,他觉得自己可以承受任何的后果,然而,当他亲眼看到无限睁着一双冰冷的眼,残酷的说他根本不爱自己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捂住胸口倒退了两步,腔子里的那颗心痛的绞成一团,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无限说的都是真的。

他踉跄着退到了栅栏前,借着栅栏的阻挡,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形,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嘶声大吼道:「不,不可能,明明你刺了我一剑后,那样绝望的喊我的名字,你以为我可能会死,所以才会那样的悲伤绝望,你说你对我没有情,没有情的话,我死你不正应该高兴吗?」

无限明显怔了一下,然后他回过头去,让自己的表情在一瞬间放松下来,否则他怕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他在心里不停地哭叫着:不要逼我了,烈,你不要再逼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忍得多么痛苦,我快装不下去了,走吧,你快走吧。

可是下一刻,他仍是冷冷的回过头,淡淡道:「不是因为对你有情,只是当初我还怕你不死,所以留下一条后路,江烈,我记着你的话呢,所以一旦你不死,我还可以用误会的理由回到你身边。不过……不过……」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摇头道:「唉,心软就是有这个坏处啊,看到你那样的痛苦,我实在……实在是下不了那个狠心。」

他看着江烈的眼睛,慢慢低下头去,似乎满腹羞愧的样子,事实上他已经忍不住泪水,只好用低沉缓慢的声音来掩饰那快要逸出喉咙的哽咽:「你走吧,我没杀成你,但复国教不会放弃的,你以后好自为之,总算相交一场,这……算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吧。」

「你……为什么不敢抬头看着我?难道看着我……你就说不出这么绝情的话了吗?」江烈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他抓着栅栏,才能维持住自己发抖的身子,又缓过了一口气,才慢慢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这些话,才是真正对我致命的伤害。」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那也是被剑刺伤的地方:「这里,比当日挨那一剑还要痛,那个时候,我总在想着,是误会,我们之间是有误会的,是误会……」

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却又一把拭去,然后他直起了身子,一字一字道:「这是朕第一次为一个人落泪,也是最后一次,小方,朕……朕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救了龙龙一命,又险些要了朕的命,从此后,我们……两不相欠,再无纠缠。」

他说完便转身而去,踉跄着的步子在走廊里回响,没人陪伴着的君王,背影是那样孤单。

无限的身子簌簌颤抖着,待那背影一消失在黑暗处,他就猛扑了过去,两只手紧紧抓着栅栏,口内狂乱的喃喃道:「烈,烈……看一眼,让我再看一眼,就一眼,回过头来好吗?我只要一眼……」

他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流下,一道道爬满了憔悴的面孔。生离死别断肠时,正是刻骨锥心滋味啊。

最终江烈还是没有杀掉无限,他以无限救了龙龙一命为由,力压群臣将他发配到京城近郊的农庄为奴,这一回沈潇没有帮他,但依然没有人能够将无限送上断头台,在这件事情上,江烈比立他为后还要坚持,就连沈潇都毫无办法。

第九章

转眼间又是十几天过去,沈潇和谢桥终于得到了江烈的赐婚,婚期定在两个多月后的初八,朝廷里终于有了一件喜事,但江烈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对于好友那段多艰的爱情,他也是满怀祝福,可一看到沈潇春风得意的样子,对比起自己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他就格外觉得凄凉寂寞。

沈潇也知道他难,想着法儿的逗他开心,不过效果不佳,不但如此,小太子江枫也是闷闷不乐的,幸亏谢潇去与他为伴,两个同龄孩子说些话儿做些游戏,还能稍微的排解一下心里的难熬痛苦。

转眼间两个月便过去了,已是夏末时分,今年正是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长势很好,不过杂草也十分旺盛。京城郊外的农庄中,那些因为犯了各种罪名而被判刑的犯人们此时便在庄稼地里忙碌着。

忙碌了一天,太阳下山了,三三两两的人结伴向回走,这里的犯人并不是很多,却也结成帮伙,新来的要认老大,不然就会受欺负,这已经成为这里不成文的规矩了。

一个挺拔修长的人走在这些犯人的最后,不同于那些人勾肩搭背,时而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脏话粗语满天乱飞的言谈举止,他整个人都是淡淡的感觉,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被他放在心上,他的衣服很干净,头发很飘扬,在这个专门为犯人建立的农庄里,他算是有史以来最干净的犯人了。

正走着,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有的犯人回头看了一眼,不过很快就又转回头去。在这里待了许多年,不狠也得变狠,拳头硬才能活的更舒服,因此给新人下马威是必不可少的一项运动,然而当这个叫无限的年轻人进来时,却没有人敢靠近他的身边。

不要命了吗?听说这个年轻人把皇帝刺了一剑,皇帝啊,据说武功天下无敌的皇帝呢,他都能刺一剑,能是什么善渣儿啊。再者有一个老大知道点江湖的事情,无限和七大杀手的名声谁不知道,再经他一渲染,好嘛,无限整个就成了一杀神转世,别说惹他了,根本就没有人敢和他说话。

这种情景无限也不在意,他是一个伤心人,在遇到江烈之前,也从来都是孑然一身,如今只不过是少了那个人在身边而已,即便心碎,也要慢慢的习惯。

残阳如血,腹中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流水般的步子再次踉跄了一下。

无限停了步子,嘴角边慢慢堆起一个凄凉的笑容:终于要……走了吗?

从此后和最爱的那个人阴阳相隔,再也看不到他的眼他的嘴他的发,他一切的一切,他荒诞的样子,他严肃的样子,他自信的样子,他沉稳的样子……那些都再也看不到了。

不过……也是解脱了吧,不必再每日每夜想着他,想的心都发疼,也不用夜夜辗转反侧,一旦发梦就是他中剑的那个场景,每每骇的一身冷汗的起床。无限抬头看向天空,才发现今日的残阳竟是这样的红,真如那流出来的鲜血一般。

他向着天空缓缓舒展开双臂:走就走了吧,虽然不能再见他最后一面,不过,自己会在地府里等他的,一直一直的等下去,等他一百年,然后亲自迎接他来一起喝那碗孟婆汤,天若有情,他们下一世里总还会相逢的吧。

回到简陋木屋的时候,绞杀之毒已经开始发作了,无限知道自己只剩下三个时辰的时间,他强忍着那痛入骨髓的痛苦,打来一桶冷水把自己洗干净了,又把之前刺杀江烈时的白衣拿出来,这白衣到农庄时候被换下,他便洗干净了保存下来,其实已经很破烂了,但此时穿在他身上,还是显得合体飘逸。

他慢慢的走到床上,以手轻轻抚摸着白衣上面陈旧的血迹,喃喃道:「烈,有你的血陪着我,什么苦都会熬过去的,我一点儿都不怕,我就怕你将来伤心,不过没关系,你不会知道真相的,你会很快的忘了我,会再找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人,烈,你配得上天下间最好的男人女人,无限何幸,得你这样垂青,这一生……知足了。」

他一边说着,就小心取出压在枕下的一缕青丝,那是江烈的头发,他知道自己和江烈总会有这么一天,所以给对方梳头时,总是悄悄将那些掉落的发丝收起,这段日子里,他将头发藏在自己发中,住所安定后便每晚取出来,放在指间缠绕,细细的抚摸着,就仿佛还是江烈在温柔的执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