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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羊降狼记/半缘君(6)+番外

人打捞出来后,依稀可见冰窟窿里有几条肥大游鱼一闪而过。夜千度想起傅苏好吃,如今是寒冬腊月,很少有新鲜鱼可吃,心念电转间,早已趁人群议论纷纷时出手,以一条极细的天蚕丝射入水下,穿了几条大鱼儿上来。

那里已经有人在议论了,大家都认为定是这十八爷在家饥饿难忍,因此冒险出来打鱼吃,结果不慎掉入自己刨好的冰窟中,害死了自己。他们说得有板有眼,傅苏认真的听着,渐渐的似乎也被说服了。

夜千度皱了皱眉头,上前看了一眼死者,然后回头对傅苏道:“傅知县,不管如何,还是先将尸体抬回县衙吧,死者既没有家属,便要县衙安排敛葬了。”说完了众人都点头附和,当下几名捕快上前,抬了尸体就往县衙而去。

在路上,人群都逐渐散开了,毕竟死人谁都不愿意多看一眼,何况这又不是凶杀案,调不起人们关注的心理。夜千度手里提着鱼,和那些捕快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谈,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回到了县衙。

将尸体停放在义庄里,请仵作验了尸,确认是冻死无误,傅苏伤心感叹了一阵,就和夜千度燕留白一起回来了。他心里难过,看见了夜千度手中的鲜鱼也提不起精神来。燕留白却是十分高兴,这时候的鱼十分肥大,做出来的汤也滋补,只是市场上的价钱太贵,他不舍得花钱。

经过一番忙碌回到屋中后,已近午时了,燕留白提着几条鲜鱼去了厨房,这里夜千度放在椅子上坐了,问始终垂着头的傅苏道:“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案子?”傅苏惊讶的抬头看他,然后又摇头道:“夜公子你弄错了,这不是案子,十八爷是自己掉进冰窟窿里的,仵作也验了尸,确系冻死无误,而且捕鱼的网兜也在那里,何况十八爷平日深入简出,和谁都没有来往,不存在仇家之说啊,所以也没有人具备作案动机的。”

夜千度摇头微笑道:“苏苏啊苏苏,果然就如燕留白所说,你在推理方面的确没有什么天分。”他说完,蓦然想起傅苏其实是一个十分迷糊的人,这样的人往往不具备敏锐的观察力,而推理最主要的,就是一定要有细致入微的观察,如此看来,傅苏若想成为神探,的确是有些困难。

第6章

招手将傅苏叫过来道:“第一,此案可以断定是在晚上发生的,因为刚才和捕快们闲谈,我已经了解到,那条河面上的冰冻十分结实,白天常有行人们往来,而尸体是今晨被发现,就说明死亡时间一定是在夜里,试问一下,一个独居的老人,就算他饥饿难当,但他完全可以向别人求助,为何要在这样寒冷的夜出门呢?而且你看他的衣服,并不十分厚实,老人都是畏寒的,就算他要出门,也该穿的暖和一些,何况他是去冰上,最起码最起码,他要找一双厚暖些的靴子吧。”

傅苏挠了挠头,十八爷的衣服单薄他是知道的,但鞋他没怎么上心。有些崇拜的看着夜千度,他诚挚的道:“你看得真仔细啊,比我强多了。恩,也许是十八爷性格孤僻,他生怕向别人求助会遭到拒绝,所以才冒险前去呢?”

夜千度思索了一会儿,方点头道:“这个也当然可能,有些人的自尊心的确非常强烈,但是刚刚我和捕快们闲谈时,得知此地民风十分淳朴,百姓们都是乐于助人之人,就连这个十八爷,平时也会有好心人在他的门前放点点心,如今是太平盛世,谁家都不缺那一碗饭,十八爷可能因为饥饿就去河上捕鱼吗?”

傅苏频频点头,夜千度的分析的确是有理有据。却听他又道:“还有,你有没有发现,十八爷的冻死之症虽然全部符合,但有一点很奇怪,举凡堕入冰窟之中的人,都会拼命攀附冰面以求爬上来,但往往断冰酥脆,承受不住人的重量,压一下就塌一块,一直到落水之人力尽死亡,所以落入冰窟中的人,往往死后周身会有面积很大的一个冰窟,但十八爷却没有。”

“恩,这个很好解释啊,当然没有了,因为这河上的冰层很厚啊,所以不会塌,夜千度你看没看到,那个冰层是真的非常非常厚的……”他伸出双手比划着,却让夜千度平生第一次毫无形象的大笑出来:“你啊你……”他摇着头:“心思真是太单纯了,若那冰层不会被压塌,人不就上来了吗?还用的着死在那里面吗?”

“哦……”傅苏又呆在那里,他觉得夜千度就是那无情的秋风,总是可以将自己的分析像卷一片枯叶般瞬间就给撕碎。

“也许……也许十八爷年老力衰,所以即使冰层够厚,他也没有爬上来。”傅苏并不是有心替自己辨白,他是真心的这样想着。而这一次,夜千度也没有取笑他,他只是点头道:“没错,的确可能有这种情况发生,不过那是因为苏苏你不是练武之人,所以这次不怪你。”他径自将对傅苏的称呼改成苏苏,不过沉浸在他的分析中的傅苏并没有发觉。

“十八爷是个高手。”夜千度肯定的道:“你看见他的手了吗?指节突出,手掌明显比常人粗大,且呈淡棕色,这是习练过铁砂掌的人的特征,而且他的肌肉匀称,虽然年老,但全身上下却没有一丝赘肉,这说明他并没有丢下自己的功夫,这样的人,怎可能爬不上冰面呢?”

“啊?”傅苏有一次呆在那里,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么个小小的县城中,竟然会有武功高手存在,当然,夜千度虽然是高手,但他只是因为养伤临时住在这里。可十八爷如果是高手的话,他怎可能在这样的小县城中甘心隐居呢。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夜千度和傅苏陷入了各自的思索中,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远处忽然有人在喊吃饭。夜千度对傅苏道:“我们下午去十八爷的家里看一下,或许可以找到一点线索,先吃饭吧。”他拍拍傅苏的肩头,柔声道:“你不要太伤心难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的因果循环是谁也不能说定的,十八爷今日的果或许是他生前种下的因,你妄自难过也没有用。”

傅苏心里的确不好受,他特别不喜欢看到生命的消亡,但此时听了夜千度开解他的一番话,竟奇异的平复了内心处那股烦闷情绪。他感激的看了一眼对方,正要起身出去,却听门被轻轻的踢开了,然后是燕留白大嚷着的声音:“你们都在干什么?我喊破了嗓子说饭好了,也没人理我,不会是在这里合谋怎么将我赶出县衙吧?”

傅苏立刻谄媚的笑着上前,对于燕留白,他向来是不敢得罪的,谁让自己的嘴巴贪吃呢。

“没有啊,我们只是在谈刚才的案子,有些入神了,所以忽略了你的呼唤。”他将一大碗鱼汤和一盘葱油烧鸡头端到桌子上,而燕留白则将三大碗白米饭和其他的菜肴摆放整齐,一边斜睨着夜千度道:“厨房隔的有些远,所以一碗饭不够的人,自己去盛。”

夜千度悠悠一笑,先夹了一块鱼放在嘴里尝了尝,然后点头道:“这鱼汤做的不错。”他将鱼尾巴上的肉剔下来放进傅苏的碗中:“你尝尝,冬天的鱼很滋补,鱼尾巴尤其香。”话语中饱含着柔情体贴。

燕留白抖了抖,小声对夜千度道:“这认识还不到十二个时辰呢,怎么说发展的也有些太快了吧,而且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说这种话好不好?如果让你的随从们看见了,可能会吓出人命。”他又抖了抖身子:“娘唉,我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

傅苏只顾着吃鱼,夜千度忙着为他布菜,剔鱼肉,他虽不好吃,但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让他对各种吃食了如指掌,专门将最好的东西往傅苏碗里送。燕留白眼看着三条鱼已经有两条鱼的尾巴进了傅苏的肚子,他不甘心的按住第三条鱼尾巴道:“喂,做人要厚道,这怎么也得给我留一条吧?”

夜千度面无表情道:“你吃鱼干什么?你看傅苏瘦成了什么样子?肯定是平常抢不过你,让你把好东西都吃了才变成这样的。”他一句话噎的燕留白半天没喘上气来,又不敢得罪这个金主,只好猛往嘴里扒着饭,一边咕哝道:“这真是历史上最大的大冤案啊,傅苏瘦,难道我胖吗?切,眼睛里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他忽然停下了筷子,想起很久以前,自己的某个弟弟也是这样说那个人的,而他指的对象就是自己。

苦笑了一下,最近是怎么了?总是时不时的就想起那个人,不但如此,梦里也经常能梦到他,那总是狂妄飞扬着的出色面孔,那邪佞深邃的眼,他身上打了个冷颤,一股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傅苏和夜千度根本不知道燕留白的内心活动。为了报答夜千度的赐鱼之情,傅苏破天荒的拣了一片自己喜欢吃的火腿放到夜千度碗里,将到了嘴的美食让给别人,对他来说,这绝对算的上历史性的突破了。

吃完饭,冬日的阳光暖洋洋洒在屋子中,平添了几丝慵懒的气息,夜千度想和傅苏睡一个午觉再去十八爷的屋中查看,然而傅苏却是位爱民如子的好县令,得知十八爷的死很可能别有隐情,他哪里能坐的住,不由分说拉着夜千度和燕留白就出了门。

所谓的后山,就是在县城最北边的一座小山丘,因为是冬天,白茫茫的大雪将整个小山丘装扮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偶尔有飞鸟出来觅食,却又被他们的脚步声惊走。在靠近半山腰的地方,果然有一所石头房子,孤零零的在林子中矗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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