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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乌行(611)+番外

作者: 卫七 阅读记录

“两不相欠,各自为安,”宗政羲及时叫停,知道在此事上也再争辩不出甚么是非黑白来,只道,“我也算是知晓了,你就是天生的不安分,锁也锁不住的。”

“哼,知道就行,”付尘冷言起身,“我现在去让魏旭回去了。”

他行至帏帘侧,又转回身看向宗政羲,目携衅色:

“……以你的名义。”

宗政羲无奈叹笑一声,将那将欲凋谢的白昙端正置在桌沿,重又拾起书卷浏览起来。

不至半盏茶的功夫,人便回来了,身披狐裘业已不见。

“……也不是甚么难事么,”付尘声生埋怨,“……我看,还是你有心责罚他。”

“你把我想成了甚么人了,那是我的亲卫。”宗政羲抬眸瞥他一眼,而后翻了一页书录,“你先是教唆其人过来做忤逆事,而后又是他主动替你担过,怎么看,也是你罪及他。”

“……那我也到外面跪两日?”

付尘作势又要外行,身后传声道:“回来。”

他转身,趋步又行至男人侧旁,垂眼睨着他。

沉默半晌,宗政羲回视较量,终道:“……抱歉。”

付尘唆了唆口中颊肉,抑下欲兴笑意,冷面盯着他,道:“你道甚么歉,你会有甚么错。这错在我,不该擅作主张。”

“嗯,你知道就好。”

而后,宗政羲继续将视线投向手中书页,面容淡淡。

付尘一挑眉,没想到他就这么顺沿接下去了,意料之外,顿感挫败,诱言不得只能动手。随即俯身,照着那口唇狠命咬下去。这里方才尚能吐露世间最跌宕恢弘的埙音,偶有时,也比谁都硬得厉害。

可惜他天生就不知礼数规矩,非得刨根究底,让他软一回不可。

“……脾气不小。”

须臾,宗政羲向后稍撤了几分,在咫尺之间对上他双目,又无奈道。

付尘乌眉扬起,张狂得厉害。又向前啄咬了一下,就势贴唇低语:“你不是我的人么,我没有资格管教你?”

“……有,当然有,”宗政羲笑至眼底,道,“该是我同你认错,其一,不该锁困着你,第二,不该迁怒于旁人。这错于三——”

他伸手点向他胸口,沉笑开口:

“没有早点看清你这狼子野心……想管教我,嗯?”

付尘方才绷起来的笑容解放而出,又对着方才咬破的伤口吮舐一遍,宗政羲颇难把持,及时叫停:“……好了,这么晚了,你还是去后寝睡会儿罢。”

付尘被推起身,“啧”了一声,尚有不满:“……你又不睡?”

“白日里休息过了,”宗政羲整了整折皱的书页,道,“……现下不困,你去休息罢。”

付尘此时也不困了,转起身坐回旁边椅上,时不时瞥他一眼。

“怎么?”宗政羲而又抬眼。

“你……看得甚么?”

“……前朝杂史,”宗政羲边答,忽得一顿,想起付尘旧日在军中也是读过史录的,又翻回到前面一页,递给他,“你也看看。”

付尘接过,就着那页书看下去。内容不过是在燕国之前的前朝旧事,当初南北分裂,尚有楚、陈等诸国林立,史实都是他烂熟于心的,无多新鲜。惟有下方史官言评稍有不同:

……状元登第,虽将兵数十万,恢复幽蓟,逐强敌于穷漠,凯哥劳还,献捷太庙,其荣亦不可及。

付尘冷哼一声,览完此段后便见得下方有一句人为批注:

大凡武臣尝疑朝廷偏厚文臣,假有二人相争,实是武臣理曲。从古言,明德先论于贱,而从政先信于贵。贵者,当为文昌鼎盛之人,而非恃武行凶之徒。

这朱字挤在夹缝之中,犹可看出笔法风流宽舒,却不是宗政字迹。一见这朱红笔墨,付尘便晓得他这书是从何处拿的了。

“……老生常谈,朽不可及。”付尘冷硬评价道,又将卷册递还给他,“这种书你也能读得津津有味?倒不如随我去歇息。”

“即便知道其言嫌恶,也得看看他们脑中到底腐旧在何处,”宗政羲冷嗤,“毕竟燕国已然重蹈覆辙,我还想知道,究竟之后能再摔几回?”

“朝廷中著得此种书、读过此种书的大有人在,不可能没有人发现其中机窍……说穿了,还是自欺欺人罢了,”付尘不屑,“可惜天下愚者为多,帝王百官,又生怕百姓还不够愚钝,再拿言语蛊惑……若非亲临血海沙场,又怎能观得实相?”

宗政羲不置可否,单手敲了敲太阳穴,目色冷寒:“可这知道真相实情的代价便是命悬一线,日日行于刀刃之上……我们,又有甚么说服力令众人观得实相?”

付尘侧转回身,握上他手:“其实,倒也不需把实情告诸众人,不能行,也没必要。只要不有意愚弄瞒骗,令天下百姓安生太平地过寻常日子,不也就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