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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爹(247)+番外

的确,当重新回到那一方死气沉沉的祠堂外,厉执嘴角微撇着转头看了看司劫,再一跃,又落到密密层层的青瓦顶上,迎着厉吼的狂风,视线慢慢刮过也才离开一个时辰不到,已是满目疮痍,血肉横飞的后身山坡。

“你……你……”

这时稍微恢复几许意识的迟恪似是猛地看出他的意图,奋力挣动起来,而厉执冷笑着,任由他连滚带爬地想要尽可能远离他。

“这里可还有其他无辜的人……”

“没有了,”厉执看着迟恪惊恐得快要从屋脊坠落,瓦片被他蹭出道道凄厉的血痕,冷声对他道,“再也不会有无辜的人。”

这里除了南隗早有他的血做抵御的精锐部队,只剩下残存的北州兵,以及他们的右贤王与大都尉。

刚刚好一网尽扫。

“司掌门。”

而再无心去管迟恪,厉执转头有些突兀地轻声开口。

不合时宜,却是惦记很久。

“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在这小村子里,每日种种菜,若有钱再养只鸡,生一窝鸡崽子,得空喂喂它们,再一起抚养臭小子长大成人。”

司劫眉心微动,与他紧挨着立于瓦间,静静与他对视片刻,只道:“好。”

“还想与你……白头偕老。”

“好。”

“还要再生一个?”

“……好。”

“我真的想,”厉执这回张臂抱住司劫,哂笑了笑,“想过很多很多……”

可是,他想得再多,就如眼下所见,一日不毁这彼岸香,他们注定永无安宁。

“想最多的是……我好爱你。”

停顿良久,终于将这句从未说出口的真心话说了出来,竟说得他胸口极痛。

而下一瞬,陡然爆裂的一颗颗冰糖被狂风怒卷,与满地鲜血拧成汩汩腥甜,犹如天崩地坼,连绵哀嚎中,厉执紧盯司劫并无波澜的深眸,一直握在掌心的三枚飞针终是刹那掷出,半空周旋着,又霎时调转,在司劫骤然掀起巨浪的眸间,直奔他自己的脑后。

169.重逢(正文完)

灰寒天地间,生死一望无际,兴许是那一瞬间被怀抱笼罩的温度过于及时,厉执身披着眼前人的影子,心口密密实实,像大雪覆盖的冬日里劈啪作响的火盆,即便剖骨之刃凿入最脆弱的百会,也并未觉出想象中的疼痛。

他只在沉陷昏黯之前,一眼遥望着冷月高悬下满地恶浊的黑,看着皎洁与血红,战鼓与呐喊,将原本密静的一方村镇强行劈成了陡崖峭壁,沉闷鼓点是催命的符咒,托着无数残肢断躯,成群结队地追随虚妄而去。

而恶仗终将被土崩瓦解,映出数张与厉执一模一样的脸,凌然中满身浴血,如鲜红旗帜,也如海底磷光,明晃晃地汇聚成天墟宫山门前的雪,将厉执温暖地掩埋。

于是自从宿莽谷过后,这一觉难得睡得踏实不已,待雪水扑簌融化殆尽,他再睁开眼,已是过了半月有余。

“……”确实想不到,他还能醒来。

或者说,他怎么都不曾料到,扶恶当初传授他的浮门心法,他一直没能突破的最后一层,竟就在他信香损毁,无疑要坠落死地之际,豁然大开,保住了他一命。

也或许这并非巧合,扶恶在传授他功法时便已提前为他藏下这一出路。

而他从未告诉他,想来是不希望他当真走到这一步的。

想起扶恶的死,厉执嘴角下撇,他连哄带骗,骗来这才做了他一日的师父,却真的给了他一生的眷顾。

而并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记忆里的滔天血海仿若昨日,厉执眨着干涩不已的眼,许久才辨出身下正是自家熟稔的土炕。

他一边磨蹭着掌下舒适的软褥,一边仍有些昏沉地凝视头顶,下意识地想,那上头皲裂发霉的墙皮掉哪了?可别又被他做梦当饭给吃了。

于是牵动浑身的力气咂巴两下嘴,厉执又一怔,察觉到唇上细密的触感,还真吃了?

却克制不住地又舔了舔,麻木已久的味觉好似逐渐聚拢,甜丝丝的味道很快渗入泛苦的齿间。

是糖。

厉执猛地转头,动作幅度极大,吓得原本杵在他嘴边的小手慌忙退后,“啪叽”一下,白霜霜的一块糖藕片便砸在厉执微撑的胸口。

眼疾手快捡起来塞进嘴里,饥肠辘辘间,他蓦然对上的,是黑黢黢的一张熟悉小脸,像是被他突然的转醒吓了一跳,正怔愣与他相视。

厉执率先回过神来,藕片还未咽下去,已含糊不清地开口:“臭……臭小子?”

问斐已经接回了他?

“……”大抵是举了半日他最爱吃的糖藕片在他嘴边,没想到还真的把人给叫醒了,厉狗蛋一时仍未开口,只趴在床沿,瞪眼看着他,一眨不眨,仿若被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