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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爹(246)+番外

“迟恪……”

恨之彻骨的嘶声如鬼魅飘入戚戚风里,令人窒息的仇怨化作熔岩在厉执周身血液里沸腾,烧得他每一根神经无不在他耳内叫嚣,叫他立刻找到迟恪,杀了他!

猩红的视线扫过这昭然揭示曾经历怎样一番恶战的血地,最终落在百步之外那一角,稍一回想,顺着不久前那枚飞针袭来的方向,已不难猜出迟恪逃走的方位。

紧钳住那片深邃的竹林,厉执将楚钺与他的大山魈轻轻放在一起,猝然起身。

却脸色一变,紧接着想到什么,倏地又朝四周看去。

的确空无一人。

司劫去哪了?

眉头紧蹙地再次搜寻,仍未看到一丝司劫的踪影。

难不成……他还是一个人追去了?

脸上湿意未干,如此想着,厉执已纵然跃至摇晃的竹枝,踏着劲风朝迟恪的方向迅速穿行。

便见视线所及蓦然有飞影一闪,迫使他脚步骤停,擦起满地如刀的落叶。下一刻,灰头土面的一道狼藉身影迎面摔于他的脚边。

他低头看去,正对上迟恪一双极度不甘的眼。

不待细想,那消失的人紧随迟恪其后,冽冽地站在他的面前。

“你……”

厉执惊愕望着司劫满面寒霜,目光照过他仍受着重创的指间,正想问他是如何追回了迟恪,却敏锐地再一垂眸,只见迟恪正抬头面容扭曲着露出凶光。

比意识更快一步地动作,在他袖底最后一枚飞针祭出的刹那,厉执毫不犹豫地回以一掌,顷刻响起无法忍受般的惨烈闷叫。

原是将飞针原路还至他掌心的同时,厉执的三枚飞针也已如困兽出笼,相继自他几指而入,在厉执冷眼催动下,一根根缝起他的手指,短短几瞬,几指便如畸形般纠缠不清,不时夹杂骨头断裂的脆响。

论起逢鬼,厉执少时或许不敌他,但如今的他自是不在话下。

“小教主……你不能杀我!”迟恪显然感觉到厉执心间盛满的杀意,忍痛吼道,“你忘了你小时候遭你娘罚,我也帮过你——”

强行勾起的回忆并不能动摇厉执,话音未落,已又是一声痛呼。

“你还敢提我娘……”低喃间,双目已然血红,厉执一脚踏碎他暗中挣扎退后的脚骨,指尖再轻轻一挑,本聚于他双掌的飞针迅速自皮肉底向前游走,带起阵阵痛不欲生的嘶吼。

“我娘从未亏待过你,你却为了根本不能救你夫人的彼岸香记恨她到不惜与北州奸细联手,让她死在她这一生最爱的人手里,你还敢同我提她!”

“四位护法也曾跟你交情匪浅,你一而再的利用,又不择手段的害死他们,你有什么资格同我再谈往日情义!”

“我今日就杀了你这条疯狗来祭他们!”

说着,厉执胸腔聚集的灼意逼得他根本无心再与他交谈,只驱使逢鬼在他骨肉间撕绞,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受尽屈辱和痛苦。

奈何任凭他催动逢鬼疯狂肆虐,听他一声声绝望的嘶叫,仍觉远远不够。

厉执当然明白,他就是杀了他,也抵不过他失去的那些人万分之一的痛。

怎么办?

脑内满是一张张在他短暂半生中一闪而逝的脸孔,恍然间好似深陷入沉冗的仇恨里,他看着他们绝望而死,却每一次都无能为力,那是即便杀了一个迟恪,也根本阻止不了的恐怖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永远是束手无策的他自己。

像是不知再要多久,又将会继续卷走他身边最重要的人,他一日不将自己舍弃,便要害得更多人为了护他而死。

“厉执!”

直到熟稔的气息与嗓音破开几乎要将他溺死在这汹涌波澜里的一幕幕回忆,他茫然抬眼,眼底映出司劫朝他靠近的指尖,正掰开他不管不顾的五指。

才知是情绪失控间丝刃割了满手,他却感受不到疼痛,再看向迟恪,只见他俨然已发不出声音,只浑身抽搐地蜷在地上,存有微弱的气息。

而厉执盯着迟恪,透过他一路纠缠至今的执拗嘴脸,好像忽地便看清了自己在漩涡中心总是手捧的那一物。

彼岸香。

——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为了夺取你的彼岸香,这种威胁只会愈演愈烈,你若每次都在乎,就永远也无法摆脱。

那小左贤王曾劝诫他的话,也依稀回荡在耳中。

他说的没错。

“你们一个两个……”半晌,厉执蹲下来,蓦地抓起迟恪,“不是都想要见识一下彼岸香?”

“……也罢,就成全你们。”

说完,他便那么拖着半死不活的迟恪,遥遥望了眼此刻应仍旧在激烈对战的祠堂方向,并不回头,直朝那里而去。

他不回头也知道,无论他去哪里,司劫都会与他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