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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瓷翻了车(7)

吃过晚饭,章翎乖乖坐到钢琴前,开始练琴。

章知诚在厨房洗碗,杨晔坐在沙发上,就着女儿叮叮当当的琴声看书,一家三口各干各的,气氛很温馨。

章翎家所在的小区不老不新,多层无电梯,家里是一套100多方的大三房,除了初一转学后一家三口搬去市中心租住,章翎六岁以后一直住在这里。

爸爸妈妈趁着那两年把房子精装了一下,后来杨晔调回四院,章翎中考结束,一家人才搬回来。如今家里变得更加窗明几净,章翎的新房间也充满了少女气息,是浪漫的粉蓝色调。

练完琴,章翎溜去阳台问老爸:“章老师,我能玩会儿电脑吗?”

“玩吧,少玩游戏啊,可以看看美剧练练听力。”章知诚正在晾衣服,扭头吩咐她。

章翎笑得很乖:“知道啦。”

说完,她就溜去书房打开了台式电脑。

其实是可以用手机去加乔嘉桐Q.Q的,但章翎总觉得不够正式。

她打开电脑Q.Q,搜索出那个穿红色篮球服的英俊少年留给她的Q.Q号,郑重其事地发出好友申请:【你好,乔同学,我是章翎。】

——

蒋赟直到夜里10点多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

他的家就在城中村里,这块儿叫袁家村,道路四通八达,小店开得凌乱,不过到了这个点钟,大多数店都已打烊,只留下一些夜宵摊、理发店,还有光线暧昧、窗帘紧闭的按摩店还在营业。

蒋赟走进院子,他和奶奶住在一幢四层自建房的一楼,租的,一个朝北的单间,20多方,阴暗潮湿,厨卫公用。

房东一家住顶楼,把底下三层隔成一堆小单间,统统出租,还在三楼上四楼的楼梯上安了一道大铁门,也不知是为了防谁。

袁家村全是这样的房子,蒋赟家的邻居租客们三教九流做什么的都有,清一色外来打工人,每天争厕所、抢厨房都能吵得脸红脖子粗。

土著房东们对此非常嫌弃,有些人盼着拆迁暴富早点搬离这是非之地,有些人又舍不得一年十几万的房租,于是两拨人只能一边骂、一边忍地混居在一起。

蒋赟开锁进屋,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子令人作呕的酸臭味——来自于半屋子的废品,纸板、塑料、金属、易拉罐、饮料瓶……但凡能卖点钱的,奶奶李照香都会当宝贝似的捡回家,这是她唯一会干的工作。

因为这个原因,蒋赟搬过无数次家,在袁家村东西南北中都住过,每次都因为邻居投诉而被房东赶出门。

租这间屋子的时候,李照香答应房东会勤快地处理废品,房东才勉为其难地租给他们。

李照香睡得早,已经在高低铺的下铺打起了鼾,蒋赟不小心踩上一个易拉罐,李照香惊醒,咕哝了一句:“橙子在冰箱,记得吃,不然明天准没了。”

“哦。”蒋赟应下,拿了条内裤去厕所冲凉水澡。

身上的T恤原本就有破洞,打过一架后破得更厉害了,还沾着点点血迹,下午去水站上班把刚子叔都吓一跳。

蒋赟扒下上衣,直接丢进垃圾桶里。

大概是因为缺乏营养,他发育较晚,身上极瘦,个子也没抽条,也不知有没有机会抽条。

浴室里有一面镜子,照出少年黑白分明的身影,躯干白,四肢黑,就像一只瘦骨嶙峋的熊猫,身上还有些稀稀拉拉的伤疤,帮助他成为附近十几岁小流氓中无人敢惹的“小斌哥”。

说来搞笑,奶奶习惯喊他“小崽”,而邻居们很多都不认识“赟”字,读字读半边,一个个自以为是地喊他“蒋斌”,久而久之,蒋赟就成了“小斌哥”,他也不纠正,随他们瞎叫。

洗完澡,蒋赟光着上身、只套了条沙滩裤去公用厨房,从公用冰箱里掏出了两个橙子,砧板都不用,一点也不讲究地十字对切,站在水槽旁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橙子的汁水又冰又甜,格外爽口,是蒋赟鲜少能吃到的水果。

李照香是附近出了名的抠门老太太,水果这种东西,她向来觉得多余,家里很少买进门。就算买,也都是贪便宜挑一些歪瓜裂枣,像橙子这种档次的水果,要不是为了做局,蒋赟根本没机会吃。

为什么要选橙子呢?因为这玩意儿滚楼梯不容易烂。

啃完两个橙子,蒋赟没回屋,洗了把脸后走到院子里,四仰八叉地躺在了一把竹躺椅上。

小院子是房东家自己隔的,算是违章建筑,被拆好几次,风声过了又给围起来。里头停着一辆房东家的轿车,剩下的全是电瓶车和自行车,两排衣架上挂满衣服,还零散摆着几把竹椅木凳,白天偶尔有老人在这里打牌。

蒋赟很累,送了一天的水,胳膊酸得抬不起来,这时候难得放松,他岔着两条腿,一双眼睛茫然地望着夜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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