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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十(82)+番外

想到此,开口问道:“他妹子又是何人?”

王顺道:“葛里的妹子是端和公主跟前的大丫头珍珠。”

谢洵一愣:“珍珠,苏盛兰跟前儿那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王顺点点头:“就是她。”

苏盛兰小时候常跟着兰丫头跑谢府来寻阿十,故此自己见过几次,眉眼不大记得了,就记得说话有些刻薄,原来她就是葛里的表妹。

苏盛兰跟她娘虽生性轻浮浪荡,却不至于干出叛国投敌的事情来,这个葛里也并非异族,应该不是细作,大概因为大战在即,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不过谢洵这心还没放踏实,夜里就出事儿了,竟抓住了个北狄的细作,从身上搜出了蒲城的布兵防卫图,绘制的想当详尽。

而绘制这个布兵防卫图的正是葛里,谢洵看了看那防卫图:“还真给他葛家的祖宗长脸,身为大晋的人竟干出背过投敌之事,人呢?”

睿王:“我并未惊动他。”

谢洵挑了挑眉:“你是想将计就计。”

睿王点点头:“蒲城大的很,若是能把姜兴引到一处,事先布好弩兵,倒可万无一失。”

谢洵:“好计,好计,不过,这葛里怎么会给北狄人传递消息,若是图财,冒这么大险可有些得不偿失,若是为了图官职,就更说不通了,他一个大晋的人难道还能去北狄当官吗,唯一的可能是夜郎,若果真如此,这夜郎王还真是狼子野心,竟是想坐收渔人之利吗……”

睿王脸色沉了沉:“夜郎王做此事并不稀奇,只是……”

说着顿了顿,停住话头。

谢洵:“你是说,此事是苏盛兰做的?”

睿王:“待大战过后严审葛里,便知跟她有无干系了。”

86、第 86 章 …

谢洵:“你是说, 这件事儿跟端和公主有牵连,不能吧, 她虽是夜郎王后却也是大晋的公主, 便再糊涂也该知道若没有大晋, 她这个夜郎的王后之位也难保,若此仗狄人胜了, 对她没有半分好处。”

睿王:“此事容后再说。”

谢洵点点头:“是啊, 大战在即,得尽快把布兵图送到姜兴手上,只是如今细作已被咱们抓了, 这布防图如何送到狄营却是有些麻烦, 且姜兴这人疑心重,便咱们把细作故意放走, 姜兴也不会相信他带回去的布防图,如此,岂不白费了功夫。”

睿王:“所以,这份布防图实在粗糙,本王得亲自绘制一份布防图, 送给姜兴,以表诚意。”说着吩咐王顺铺纸在桌上, 当真绘制了起来。

谢洵凑过去看了看:“你绘的这是假的?”

睿王:“这是明日要换的布防图。”

谢洵愕然:“你把真的送给姜兴啊,万一姜兴信了,岂不糟糕。”

睿王:“昨儿我还在忧虑攻城的时候,若我大晋兵将伤亡太少, 只怕难以取信与他,不想今儿就抓了细作搜出布防图,有这布防图,姜兴攻城之时,即可减少我军伤亡,又不会令姜兴疑心,进而退却,正是两全之计。”

谢洵:“可是,你也知道姜兴疑心重,你亲手绘制的这份布防图,他如何能信。”

睿王:“放心吧,他必会信的。”

虽觉这事儿有些荒唐,可想想自己这妹夫的秉性,还真不是吹牛说大话的,一贯有一说一,既说姜兴会信,自己就等着吧,毕竟此计若成,真如睿王所说,能免不少伤亡,这些当兵的可也都是人,家里不是有爹娘二老,就是有妻子儿女,日夜盼着他们家去团圆,虽说打仗难免伤亡,可能少一个人死,就是一家子的幸事。

夜里,蒲城大牢,刚抓住的细作是个做皮毛生意的,瞧着有二十上下,比起狄人,身量有些矮小,只是五官深邃,能瞧出异族的影子,估计是个混种儿,狄人狩猎放牧为生,女子多生的魁梧健壮,皮肤黑而粗,跟男人差不多少,而大晋的女子却生的骨架纤细,皮肤白皙,狄人的贵族多喜欢大晋女子,这些年狄人在北疆烧杀抢掠,抢了不少大晋的女子回去,这些女子一到了北狄就成了那些贵族的玩物,地位卑下随意买卖,有时候一个女奴的价值还不如一头牲口。

年纪大些了,就配给底下干粗活的仆役当老婆,还能生育的会一个个生孩子,生的孩子就如这个混着大晋跟狄人血脉的细作一般,这样的人在北狄一样没有地位,混得好也就跟这个细作一样做些皮毛生意,当细作也能掩人耳目。

只不过当了细作脑袋就拴在裤腰上了,既被晋兵抓了,这条命也就交代了,想来很快晋兵就会把自己拖出去,他曾见过大王叫人把抓来的细作洗剥干净丢到煮肉的大锅里煮熟了,分给属下的兵将下酒,看过一次之后,吓的夜里做了好久的噩梦,从那时他就知道自己当不了兵,当然,像他们这样混着晋国人血脉被称为杂种的人,也没资格当兵,他唯一的出路是当细作。

如今,他想起这些,忍不住哆嗦,他是不是也会像那些被大王煮了的人一样,死了之后连尸骨都找不着。正想着,忽听有声音响起:“参加睿王殿下。”

睿王殿下?那不就是晋军的主帅吗,细作吓得一激灵,急忙抬起头来,就见那边走过来几个人,头先一个穿着一袭青衫,虽神情有些冷,却生的俊美儒雅,这真是晋国的那位大将军王吗,怎么看都像个文弱书生。

旁边的兵士喝了一声:“见了睿王殿下还不跪下行礼。”

细作吓了一跳,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小,小的见过睿王殿下。”

王顺搬了椅子过来,睿王坐了下来,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你叫什么?”

那细作:“小的没名儿,别人都唤一声阿奴。”

睿王:“你娘是晋人?”

那细作不明白睿王问他娘做什么,却也点点头。

睿王:“北狄与我大晋比邻二居,本可和平共处,相互守望,可北狄却善起兵祸,挑起战乱,为了北疆百姓的安生,我大晋不得不对阵应敌,只是战祸一起,遭殃的还是老百姓,不管是我大晋的百姓还是北狄的百姓,都会受战乱之苦,实非本王所愿。”

那细作愣愣看着他:“您真是晋国的大将军王吗?”

旁边的兵士冷声道:“大胆,竟敢质疑殿下。”

睿王挥挥手:“无妨,怎么,本王看起来不像吗?”

细作摇摇头:“不,不像,我们北狄的大王不是你这个样子。”

睿王:“你娘是晋人,你身上有一半血脉都是晋国人给你,虽你生在北狄,却也是我大晋的百姓,若北狄跟大晋不打仗,你们既可在北狄,也可来大晋,该多自在。”

细作:“可,可我是狄人。”

睿王站了起来:“在本王眼里你与我大晋的百姓一般无二,来人,把牢门打开,放他出去。”

旁边的兵士应了一声,真打开了牢门:“走吧。”

细作:“为什么不杀我。”

睿王站起来,:“本王不杀手无寸铁的百姓,更何况还是我大晋子民。”说着把布防图递给他:“你身上那张布防图有误,本王重新绘制了一幅,送与姜兴,你回去给本王带句话,他想借本王的布防图一观算什么大事,只说一声派人来取,本王必不会吝啬,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撂下话走了。

阿奴拿着手里的布防图,站了半天没动静,兵士推了他一把:“怎么着,在大牢里头住舒坦了,舍不得走了。”

阿奴知道自己若这么回北狄,大王绝对不会饶过自己,但是他还是得回去,他若跑了遭殃的只会是他阿娘,自己不能让阿娘代自己受过。

一想起阿娘,阿奴急忙跑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谢洵不禁道:“你放了他,他也活不成了,不过这些混着晋人跟狄人血脉的在北狄人眼里根本不当人看,过得日子还不如牲口,就算死了也没人理会。”

睿王:“生死有命,看他的运气吧。”

谢洵:“不过,刚你那一招釜底抽薪可够阴的,这些混种在北狄可有不少呢,若是你的那些话传到北狄,在这些人心里落下种子,早晚会生根发芽,一边儿是狄人不把他们当人看,一边儿是把他们当成大晋的子民,人哪有不想过好日子的,先前是没有希望,如今有了希望,便是人心所向,别看这些人在北狄过的日子还不如牲口,可一旦纠集起来,也不容小觑。”

睿王:“并非釜底抽薪之计。”

谢洵愣了愣:“啥意思,不是计,合着你刚说的是真的。”

睿王:“自然是真的,在我眼里他们跟其他百姓一样,都是我大晋的子民。”

谢洵:“殿下倒真不像个久历沙场杀人如麻的将军,倒有些像庙里慈悲为怀悲天悯人的佛爷。”

睿王:“我跟阿十说过,若四海太平,九州无战祸,我们策马天涯,去领略这九州四海的大好河山,该是何等快意之事。”

谢洵抬头,不知不觉夜色已经褪去,晨光透过天边的云层落下来,几乎立时便染亮整个蒲城,这座城因地处北疆,总免不了战祸侵扰,却依然屹立不倒实在是个奇迹,而且,正因如此,这里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厚重,每每站在城楼上,往下望的时候,谢洵都忍不住想,曾经有多少将士的鲜血洒在这座古城下,曾经有多少鲜活的生命,陨落在此,蒲城的沧桑厚重是用鲜血跟生命堆积出来的,睿王说的是,战乱一起,最苦的就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