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6)

“那你猜我梦到什么了？”我反问他。

师弟听我这么说，嘴一咧，发出一声摩擦系数很高的“擦”，光听这痛快的一声“擦”，我甚至都能感觉到他齿间迸发的唾液落在手臂上的点点凉意。

洗漱完毕我们两人去牛舍喂牛，路上的时候师弟“啧”了一下：

“我觉得那两个不是灯笼，你看过《霍比特人》没？”

“看过啊，怎么了。”

“那两灯笼，像不像史矛革的眼睛。”史矛革是电影里的一条巨龙的名字，我回想了一下“灯笼”的样子，中间颜色确实和四周不太一样，就像是瞳孔和瞳仁。

“不会吧，龙啊，这西方龙还能来这鬼地方看守玉米地？”

“我就是觉得这两个东西像眼睛，我在梦里也看不清楚，都是灰雾。”

“你之前不是说你睡觉贼香吗，怎么也做梦梦到了。”

“酒。”“酒。”

沉默片刻后我们两人都说出了这个字，师弟前两次都喝了酒，所以没有做梦，昨天晚上师弟滴酒未沾，所以和我做起了相同的梦，我心中一动，问师弟：

“玉米地看的清楚吗？”

“能看清，就是远处灰蒙蒙的啥也看不见。”

“第一次我也喝了口酒，所以做了梦，但几乎看不见路两边的玉米地，第二次一点没喝，能见度跟你一样，这酒果然有问题。”

师弟连说带比划，一根手指上下摆动：

“没错，肯定是这酒的问题，我喝了两次，不会死吧，我还年轻呢。”

“你看张义他们喝了有什么事吗，但是这酒居然还能屏蔽这个梦，是因为喝酒睡得死所以不做梦吗？”

说话间我们到了牛舍，师弟一边念叨：

“可别死啊，可别死啊，我快急死了。”一边舀起一杯实验用的饲料添加剂洒在牛面前。

“你死不了，你还得给老子喂牛。”我一边说，一边把师弟撒上的料用手搅匀到料草里。回房间的路上师弟还蔫头巴脑的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回到房间看到鱼竿瞬间回光返照，来了精神：

“我要把有限的时间用在无限的钓鱼上，死也要死在鱼塘边！”

“你可真是吉利，但是我有个疑惑，我们平常不喝酒，为啥不做梦呢？”听到这话师弟抱着鱼竿呆住了，动作直接定格，我提出这个问题我也定格了，对啊，为什么平常不喝酒也不做梦呢？

我们两人开始疯狂回忆喝酒那两次我们在白天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师弟抱着鱼竿想，我托着下巴想，终于师弟发现了共同点：

“我们每次喝酒，都是因为那天有肉吃，平常厨房烧点豇豆，烧点茄子，最多加两个鸡蛋，没做过肉，每次改善伙食，张义他们都会带着酒来边吃边喝，所以他们吃了肉也没啥反应，倒是你从来不喝酒，你才开始做梦。”

“这下好了，酒喝不了，肉也吃不成了，这肉要没这毛病是真的好吃。”我很无奈。

“那咋办呢，我们淘宝自己买吧，你不是买了个电煮锅吗，淘宝什么买不到，超市我上次看了也有肉，我们自己煮吧。”师弟咂咂嘴，说道。

“行吧只能这样了。”随即我在淘宝上下单了几份烫火锅用的肉卷，师弟在和我一顿分析结束后，在酒喝不死人这个问题上已经不纠结了，于是愉快的抄起鱼竿出门，我想着大不了以后不吃这肉呗，虽然有点可惜，但总比做怪梦强，扭头也打开了电脑刷起视频玩起了游戏，多想无益，不如静观其变。

两天后我买的肉卷到了，由于是生鲜物品，店家发的顺丰件，我走去超市准备取货，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超市什么快递都有，就是没有顺丰，顺丰件得到牛场东北方向的镇子上去取，大概有十几公里，我傻眼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厂里雇了村上很多人，除了奶牛区是几个阿姨在干活外，其他工作区都是老大爷居多，他们都会骑着电三轮停在厂门口旁边的停车棚里充电，村子民风淳朴，这些大爷们压根不锁车，钥匙就插在车上，我们随意借用，前两次还会和大爷们打声招呼，发了几次香烟，硬着头皮和他们唠了几次磕之后，他们表示电三轮随便骑，只要用完再给他们连上充电器就行，于是我叫上师弟，挑了一辆电比较满的电三轮，准备向小镇进发，为了今晚改善伙食吃点没有副作用的肉而奋斗。

电三轮飞驰在乡间的小路上，飞驰的速度快的简直快赶上我蹬自行车了，骑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镇上，镇上也不算繁华，路边开了不少烧烤摊。

“下次找个时间过来撸串。”我对师弟说。然后我们开始找顺丰快递点，找了快十分钟，终于在一家裁缝店的门口看到一块小黑板，上面用黄色的粉笔写了顺丰两个字，我暗骂这是生怕我找到啊，然后进店拿到了泡沫箱子装的肉卷，看看附近也没什么好逛的，就准备返程了，师弟掌舵，我半蹲在三轮车后面，两手紧紧抓着两边，不要问我为什么是紧紧抓着，上次我也是这样半蹲在三轮车上，没扶两边，师弟骑到厂门口一个急停，我的脸一下紧贴在前面座椅的后背上，我当时终于明白人永远无法对抗物理法则，惯性让我没有办法做自己，下车之后我大骂师弟能不能稳着点开，师弟狂笑说能想象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