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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须辞(115)

作者: 诗无茶 阅读记录

亡魂不言,没有半点反应。

“我说了不杀她就是不杀她,即便杀尽所有垣军的遗孀,我也不会动她一根汗毛。”

“我知道。”亡魂淡淡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没什么好意。”桑胥语调带着些懒倦,“桑胥人一向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十四年前你冒死为我桑胥子民报信,这是桑胥还你的恩情。”

她像是对亡魂的沉默习以为常,笑着问道:“何不上去相认?反正这人世阳气一时半会也无法将你蚕食干净,你像你家主帅一样夜夜吃点生魂补补,说不定还能同夫人相守一世。”

这话听着刺耳,亡魂神色起了些波澜,皱着眉头道:“烦请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

“怎么?我这不是好计谋?”

“那些生魂是无辜的。”

“无辜?”桑胥眯了眯眼,拔高了一个音调冷笑道,“狗皇帝的妃子,垣军的遗孀,哪一个跟他们没有关系?她们无辜,那我三十万枉死的桑胥子民不无辜吗?”

亡魂闭上眼,不欲与她争论。

廊下的这处角落煞气骤增,引得河岸另一边原本在带着玄眧没有头绪闲逛的怜清突然寻到了目标。

拦在玄眧身侧的男子还在喋喋不休地叫卖:“公子,买个花灯送您身边这位姑娘吧,才子佳人到这河面一放,甭管您许什么愿,保管心灵福至,相守三生!”

玄眧原本听得眉开眼笑,还打算推辞几句看看这卖灯人能再说出些什么把他和怜清夸得天花乱坠的话,眼神一晃却瞧见身旁的美人气息已经凝肃起来,顺着怜清视线望去,尽头是另一岸一处漆黑的死角。

玄眧眼疾手快付了钱,抱着花灯看向怜清:“哥哥?”

“走。”

像是有感应似的,这头的桑胥眼尾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怜清的方向,自言自语道:“终于来了。”

不过几瞬,两拨人便聚集在了这处。

桑胥十分泰然,笑着朝来客招呼:“可是怜清?”

光与暗的交界处渐渐步入一个窄瘦的身影:“你认得我?”

“我认得你。”桑胥道,“七年前我便认识你了。”

“果真是你。”长剑出鞘的声音于这场未见硝烟的对峙中猝然响起,“京中那些平民妇人可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桑胥没有一丝迟疑抵赖,“她们该死,她们的丈夫杀死了我的子民。”

“可她们是无辜的。”

“无辜?”桑胥笑得舌根发颤,她今夜将这话听了许多次,“活着就是好,能替死去的人说一声无辜。三十万桑胥人呢?他们死了个干净,谁来替他们说一声无辜?他们现在还在被迫为杀死他们的凶手固守边疆!怜清,你若有朝一日得见垣帝,能否替我向他问一句,他垣国子民的命是命,我桑胥三十万百姓的命便不是命吗?!”

回廊中有刹那的寂静,寂静过后,怜清的声音还是如水般平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桑胥一字一顿地,“七年前我来找你,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怜清不接,她便继续说道:“你说你要替我报仇。”

那时她元气大伤,吊着最后一口气跑到莫邪山,打算拿那位留守的小弟子的命来赌一把,赌自己的一条活路。

她进上玄门找到那小弟子时不免愣了一愣,她没想到那些道士口中的小十七是这样小,看样子不过一个五六岁的娃娃。她都到他面前了,娃娃还红着个脸呼呼大睡,全然感知不到自己房里进了个人。

她把怜清捉到悬崖边,让风把人吹醒。本以为怜清会被她吓得屁滚尿流,没想到手边小小的人睁开眼清醒了一会儿,只是看着她问:“你又是什么妖?”

你又是什么妖?如此问话倒把她弄得有些无措了。

她便说她是逃命的妖。她不知哪里来的耐心的兴趣,竟一五一十告诉怜清自己没有害过人,有巫师图谋不轨,怂恿皇帝用邪术杀光了她的族人,拿她族人的怨魂砌起一道边疆的城墙。她的族人们生不得太平,死不得安息,至今还被邪术封印在沙漠之下得不到轮回。她是她族人的灵,是她族人日日夜夜的仇恨与不甘所孕育的一抹煞气,她要救他们,为她的族人报仇。

那时的怜清听完,看了看她身上的伤口,说:“我会为你的族人报仇。”

上玄门弟子杀至山脚,她匆匆看了怜清一眼,在心底刻下怜清的模样,问他:“告诉我你的名字?”

“怜清。”

“怜清。”她把人放下,“你要记得,你会为我报仇。”

桑胥慌乱逃走,留下被崖边大风吹得昏过去的怜清,没看到那个十岁的孩子在她走后不久便滚落了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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