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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空(出书版)(39)

管蘅也没挽留他,只是下车前,贪恋地多抱了他一会。呼吸轻轻的,像睡了似的。他拍拍她的后背,怜惜地亲吻她的脸颊。哲人说,若没有沧桑,我们不会真正懂得怜悯。他曾经遇见过爱情,再次正面相逢,他才知从前的擦肩而过,是为了等待更好的出现。

调头出小区,抬头想再看一眼四楼,没提防有辆黑色的卡宴从外面进来,黎漠利落地打了下方向盘,两辆车几乎是贴着错身经过。豪车出现在这种老旧小区,就像大明星站在乡村的田埂,黎漠不禁多看了一眼。

回到玫瑰园,洗漱之后,黎漠上了网。因为管蘅私自调整节目,服装师肯定不会为她准备指挥的燕尾服。管蘅以前也没正式上过台,在学校里的演出,估计是从灰尘扑扑的陈列室里翻出的不知多少人穿过的一件。这一次舞台并不专业,可是意义不同,黎漠准备送管蘅一件正式的燕尾服。很多很多年以后,两个人回想起来,哦,那时我们刚刚恋爱,你第一次在几亿人面前指挥乐团,我在台下给你鼓掌加油。多么美好的回忆!

黎漠不是很爱逛街,他的衣服固定几个品牌,英伦风,简洁利落的配件加上低调精致的休闲,很舒适,搭配随意。他一般是新款上柜时,过来转下,买个几件,经过其他专柜,目光都不带瞟的。帮人买衣服可不能这样,而且那人还是管蘅,黎漠一个专柜一个专柜的看,两个小时了,没看中一件。穿燕尾服的女生少,大品牌的燕尾服一般也没女生的码,除非提前定制。外面那些经过设计师改良过的女式燕尾服,只能属于时装,不是正装。

在DIIEEO的柜台,他看到一件剪裁很修身的燕尾服。DIIEEO的服装理念是雅致的气度、雅致的风度,他眼前一亮。没想到柜台里面已经站了个人,俊美非凡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店员手里拿着的两件燕尾服,一件黑色,一件浅灰。店员说黑色沉稳大气,浅灰的斯文雅致。她有多高?168!哦,如果加上高跟鞋的高度,要过170,那可以穿浅灰的,高挑、修长。

黎漠把目光从衣服上转向男子,他买的也是一件女式燕尾服?男子话很少,脸上的表情也少,可是却让人感到他心中仿佛有着千言万语。挑好了燕尾服,他又去看衬衫,店员说衬衫有棉有丝的,他说棉的吧,棉的吸汗,丝的现在穿太凉。口袋上的手绢他挑的是绢纺,折叠起来有型有款。

“要不要包装成礼盒?”一大早做了一大笔生意,店员脸上的笑根本停不下来。

男子摇了摇头:“普通包装吧!哦,那只绿底暗花的纸盒就好。”

男子拎着纸袋下楼,走前,淡淡地用眼风扫过黎漠,像拂尘一般。店员痴痴地目送着他俊逸的背影,好一会,才想起店里还有一位客人。“对不起,先生,让你久等了。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黎漠勾起嘴角:“刚刚那位先生是给女朋友买礼物吗?”

“他没说,不过,不是女朋友怎么会这么用心?我都怀疑他要是会做,肯定亲自动手。面料呀,裁剪呀,针脚什么的,问了又问。”

黎漠笑了笑,向店员道了谢,走了。这次,不是没看中的,而是他不愿踏着别人走过的路走。

最后,黎漠在另一个专柜挑中了一件燕尾服,比蓝色深,比黑色浅,设计有新意,介于传统与时尚、强力与柔弱之间。店员激动地说这款是刚面市不久的,穿了后,会有种男装丽人的魅力。可惜没有管蘅的码,店员查了下,香港的专柜有货,航空快递过来,明天可以拿到。黎漠付了押金,留了电话号码。

出来时,吉林打来电话,兴奋地说那座斜拉索式的立交桥,纵建的设计被采纳了,厉忻宁现在在签合同。黎漠听了也挺高兴的,说我这就过去。吉林补了一句,我瞧着张文映那脸阴得像是要下雷阵雨了。黎漠失笑提醒道,收敛点,好歹是学姐,以后可是还要一块共事的。

中午几人一块出去吃了饭,黎漠喝了点酒,自觉地去休息室睡了会,看看时间差不多,准备去接管蘅。吉林期期艾艾地跟着,欲言又止。黎漠笑道:“是不是男人啊,想说什么说吧?”

“那个……你是法国人,管蘅是中国人,你们真的可以吗?”吉林挠挠头。

“怎么,怕我们生个混血儿?”黎漠戏谑道。

吉林气道:“你们想生也生不出来。”

黎漠收了笑意,认真道:“管蘅说她攒了很久的人品才遇见我,我何尝不是积了多少德才等到她。爱一个人,需要适当的妥协、放弃。她的工作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我也不会让她做出盲目的牺牲。相信我。”

“那柯逸呢?”

黎漠跳上车,丢下一句:“关他屁事!”

黎漠今天只把车停在星煌的外面,他没上去,免得太后揪着问这问那。太后可是精明人儿,让她发现了蛛丝蚂迹,现在可是管蘅的关键时,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管蘅接了电话就下来了,黎漠从没见她兴奋成这样,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过来,手里捧只绿底暗花的大纸盒。黎漠死死地盯着那纸盒,两道浓眉缓缓地蹙起,两眼之间陡然添了抹寒气。

“黎漠,是你买的吗?”管蘅面颊上,红晕一圈圈绽开,直到耳后。

黎漠不动声色道:“很喜欢?”

管蘅把纸盒紧紧抱在怀里:“快递公司送过来时,我只看了一眼,就连忙盖上了。我没敢试穿,我怕我控制不住尖叫。真的好漂亮,衣服漂亮,纽扣漂亮,什么都漂亮。很贵吧?”

“啊,还好,物有所值。”黎漠不是一点不好了,而是很不好。“别傻乐了,把盒子放后面去,咱们还要赶去排练呢!”

管蘅恋恋不舍地把纸盒放到后座上,快乐就像满溢的水,流了一车。“这是新年礼物么,等比赛结束,我也要好好地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行,我等着。”黎漠目视着前方,笑容狰狞。

晚上的排练,黎漠没有像前两次在里面全程陪同。管蘅一扭头没看见他,跑出来看看。“我出来抽根烟。”他抬手,让她看指缝里夹着的香烟。

管蘅今天的心情太好了,燕尾服于她,不仅仅是一件衣服,它代表着她可以像一个真正的乐队指挥那样站在舞台上了。晚上的排练也顺利,她与乐队之间找到了彼此的磨合点,演奏开始流畅了。

“还有三天,七十二个小时。”她闭上眼睛用力呼吸,“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很好。”

“傻!”黎漠揉揉她的头发,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她一上车就往后座看:“黎漠……盒子呢?”她吓得脸都脱色了。

“不在吗?”黎漠拉开后座的门,后座上空荡荡的。

“我记得我是放在后座的,肯定,我不可能带走。”管蘅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从车头转到车尾,还趴在地上看会不会掉在车底下。

“这儿人杂,怕是被别人顺手牵羊了。我这样的车,别人想开门很简单的。”黎漠倒是很冷静。

管蘅早就在眼眶里滚动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黎漠连忙拥着安慰:“没事的,没事的,这不是大事,明天我再去买。”

“那么贵……”管蘅哽咽着。

黎漠捧起她的脸,逼着她看着他的眼睛:“再贵有我的心意贵吗?”

管蘅自责得泣不成声,黎漠轻哄着,心生不忍,但随即又想,哼,无毒不丈夫。

隔天一起床黎漠又上街了,他没有直接去取礼服,而是先去了DIIEEO专柜,店员换了一位。他优雅迷人地笑了笑:“昨天我朋友在你们这儿买了套女式燕尾服,领结出了点问题,想换一根?”

店员问领结带来没有。黎漠耸耸肩:“不好意思,我忘了。这样吧,我再买一根好了。可是我不记得是哪一款,你帮我查查。”

“你朋友签的谁的名?”店员打开电脑看销售记录。

“他有时签自己的,有时签他父亲的。买女式燕尾服的人不多,昨天应该就他一位吧!”

“是的,就一位陆庭芜先生。”

黎漠个高身长,一探身,瞟了眼屏幕。庭芜,芜……蘅芜……他冷冷笑道:“我朋友好像很喜欢你们这个牌子。”

店员点头:“嗯,蛮喜欢的。陆先生是文化人,穿我们家的衣服很衬他的气质。有次他们画廊的一个客户看见了,还特地跑来我家买。”

“画廊?”

“就是789那里的海瀚画廊呀!”

黎索南嘴边常念叨一句话:心疑生恶鬼。意思是人不能犯疑心病,一旦犯了,就不能冷静、正确地分析,从而做出不符合自己本意的行为,把事情推向无可挽回的局面。他和莫静言聚少离多,中间又隔着时差,一个电话打过去没人接,有时是别的男人接了电话,等不及对方解释,自己就先下了结论。裂痕就是这样产生的,于是有一天,一个满圆变成了两个半圆。

黎漠才不会这样不自信,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位陆先生可不是柯逸那影帝,他就像是隐在幕后的一道影子,掀开那道幕布,会是一张什么面目呢?

巧了,这天高以梵来找黎漠陪他去海瀚画廊。高以梵是爷爷带大的,对爸妈的感情一般,哪怕小小的节日,他都给爷爷送礼物。人老了和孩子一样,喜欢礼物。礼物不在于贵重,被人惦记着就好。高以梵说爷爷最近喜欢上了字画,他准备新年时送幅画给他。你眼光高,帮我挑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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