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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皇后(85)

云映绿叹息一声后,轻轻点了点头,但随即她把头扭向一边,他隐隐看到她眼底泛起了泪光。

刘煊宸心里叹了口气,而后一呆,不大能理解自己为何叹息。

他嘴角又弯,浮起温柔的笑意,“云太医,朕早就和你说过了,除非你逼朕娶你,不然朕不可能纳一个太医为妃呢,史上没这样的先例,也于宫规不合。再朕问问你,你没什么事骗过朕吧?”

云映绿嘴张了张,“我……我……”

“云太医,这里没有别人,你告诉朕,皇后真的是暴病身亡吗?你现在说出来,朕还有办法帮你脱身,不然等到喻太医明早为皇后验身过,刑部和内务府出面,朕想帮你也难堵芸芸之口。当然,朕以天子之威,护一个太医也不难,但那样,云太医,所有的人都会以为朕真的临幸过你,这世上从来就没无缘无故的爱,朕凭什么帮一个小太医呢?还有阮妃那次验身,云太医经常出入古淑仪的寝宫,宫里的人对云太医都颇有微词,云太医你没什么瞒着朕吧?”

刘煊宸笑若暖风,态度说不出的亲和,可云映绿却在这阵暖风中,一身的鸡皮全立起来了。

刘皇上今晚真的是来审讯的吗?

如果她向他说了实话,那么就代表她以前骗了他,她必须乖乖地嫁给他,如果不说实话,她势必逃不了一劫,若想活命,还得嫁他。

前面是网,后面是坑,她再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过刘皇上的掌心。左和右呢?左有老鼠,右有蛇。

她宁愿在原地自刎,也不敢向左、向右跨出一步。

她该英勇就义,还是束手被擒?

“云太医,朕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刘煊宸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暖风换成了凉风。

“不,不难,”云映绿咬着牙,头皮一硬,“皇后……真的是暴病身亡。”烛光下,小脸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嗯!云太医如此肯定,朕也就放心了。”刘煊宸合起奏折,起身伸展了下手臂,“云太医,如果事出愿违,你要朕出手相救吗?”

大颗汗珠从云映绿的额头往下滚落,“如果我真的犯了罪,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刘煊宸清面容瞬时罩上一层寒霜,“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声“好!”,尔后便不再作声。

房内缄默得有些可怕。

云映绿身子站得都有些僵直了,心头一阵恐慌,不知是害怕还是失落。

“云太医,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吗?”寂静的房中,响起刘煊宸无奈而又愤恨的声音,“你做任何事,从来不顾后果,凭着一股孤勇和蠢善,埋着头向前冲。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个事,别人不知,朕不知?若不是朕护着你,你怎么死都不知道。皇宫不是小医铺,一切任你所为。这后宫的几百张嘴,也不都是你的病患,个个对你惟命是从。一人一口口沫,淹都能淹死你。不谈还有些个圈圈套套,你想好好地活着,要多长些心眼。”

他微微倾下嘴角,笑颜里有些悲凉,“朕今天不把你关起来,你以后就别想在后宫呆着了。但从今往后,朕不会再护你一点点了,云太医多珍重。希望皇后真的是暴病身亡,你至少有一次没有骗朕。”

他的语气淡漠得让云映绿心纠结得有些生痛。

“你……休息吧,朕该回宫了。”刘煊宸瞟了她一眼,起身去拉门板。

云映绿害怕地扫视着屋内,伸手想扯他衣袖,但手伸到半空中,她缓缓地缩了回来。

她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让他为她留下了。

“罗公公,摆驾寝殿。”刘煊宸轻声唤道。

罗公公颠颠地跑过来,进屋收拾好奏折、笔墨纸砚,出去时,不知怎么的,忘了合上门。

院内的侍卫撤了一大半,一个个恪守职责地笔直站着。

那门就那样敞开着。

火把彻亮的光束,照亮了柴房的角角落落,每一根草都无处遁形,每一个生物都趴在地上,纹丝不敢乱动。

云映绿坐在门槛上,双手抱肩,一直到东方发白。

火红的朝霞托着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是一个初夏常见的晴朗天气。云映绿痴痴地看着天,今天会是她最后一次看到太阳吗?

一直都以为,只有疾病,可以夺走生命。

穿越到魏朝,她才知,一个人的生死和草芥一般,实在是太渺小太渺下。她到不怕死,也许在死亡的瞬间,她又可以穿越回二十一世纪。她有些觉得对不起云员外夫妇,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已经象爱自己爸妈一样爱上他们了。再次失去女儿,他们会伤心吗?她心中唯一的牵挂,是让她初次心动的杜子彬,想起他,心涩涩的泛起苦痛。

然后,然后,她脑中浮出刘煊宸的身影,但她甩了甩头,什么都不愿再想下去了。

她不后悔救阮妃、帮皇后,也不认为自己是孤勇,她只是想以自己纤弱的肩为别人挡住一点风雨罢了。

说起皇后娘娘,也不知她有没顺利地阻止虞元帅成婚?

云映绿噘起嘴,低低念叨。

虞曼菱现在犹如泡在蜜糖之中,幸福是无边无际的海洋,一睁开眼,眉宇里溢满了初为人妇的娇媚和甜美。

虞晋轩盯着她,眼都直了。若不是有些急要的事要做,他都舍不得离开新房了。为了不引起府中人的异议,虞曼菱出入都蒙着面纱,大部分时间,虞晋轩以新娘害羞为由,让她尽量呆在屋内。两人决定明天一早就离开东阳,去北朝边境。

总管说相爷和夫人去皇宫奔丧了,一夜都没回来,宫里传闻,皇后娘娘不是暴病身亡,有可能是宫里的太医所害,今早验身结果会出来。

虞晋轩听了,忙不迭地就往皇宫赶。

议政殿今日早朝依旧,刘煊宸高坐龙座上,神态自然,稍有些憔悴。他冷声询问百官有无急事上奏。

皇后,母仪天下的国母,突然亡故,乃是国家大事,而且事出突然,百官们心中疑惑纷纷,哪有心事说国事,个个过一会,扭一下头,说是太监马上把验身的结果送进殿内。

刘煊宸问了几遍,都没人应声,他扫视了下大殿,目光停留在杜子彬身上。一向洁净自律的杜尚书今日胡渣满面、神情潦倒颓丧。

“皇上,”祁左相突然步出了行列,站到大殿中央,“你还记得齐王当年患下恶疾,太医院的印太医为王爷医治,久治不见病愈,先皇气怒之下,做出了什么决定?”

刘煊宸阴郁地拧起眉,“腰斩印太医。”

祁左相点点头,“皇上记性真好。先皇早已仙逝,老臣斗胆在此评说一句。先皇那一道圣旨,却是让天人所有的大夫全都寒了心。所谓生有时辰,死有期,这生死并不为人所掌控,有些恶疾,纵是神仙也难以起死回生,一个小小的大夫,又哪能和天斗。”

“祁左相,你讲这番话的意思,朕不太明白。”

“皇上,老臣认为皇上不能把皇后娘娘的亡故之责欲加到一个小太医之上。老臣也不信一个小太医有通天的胆量,敢毒害皇后娘娘。中宫之中太监、宫女几十人,如果连皇后娘娘都不能保护好,让娘娘遭遇太医的毒害,那么,先该问罪那些太监和宫女。”

刘煊宸略略惊讶了下,扭头看看殿外的艳阳,似乎不是从西方出来的吧!

祁左相今儿怎么了,竟然为云映绿求情,奇怪喽!

虞右相眼肿肿的,也走到殿中,“祁左相此言差矣,皇上又没为太医定罪,一切等验身结果出来再作定论吧!若皇后真是暴病身亡,皇上自然会放了云太医。”

祁左相冷哼一声,“如果有人硬要嫁祸云太医呢?皇上,老臣觉着为了公平,不能让一个太医说了算,应该多请几位太医一起参加验身。”

“天气如此炎热,几人验身,皇后的凤体还能放得住吗?”虞右相急得吹胡子瞪眼。

“那就随便搭上一个太医的生命吗?”

“你……”

“你……”

左右两位丞相,四目双峙,就这么瞪上了。

“皇上,喻太医在殿外请求晋见。”议政殿外候着的小太监跪拜在议政殿前,大声禀报。

“两位爱卿,不要吵了!听下结果再议论。”刘煊宸严厉地瞟了下两人。

左右丞相各自一甩袖,回归班列。

杜子彬紧张地抬起眼。

喻太医颤微微地从殿外走了进来,恭敬地向刘煊宸施了个大礼,抬手拭拭额头上的汗津。

“皇上,微臣今日为皇后的凤体认认真真地验检,微臣确定皇后娘娘……”他缓缓抬起头。

大殿内鸦雀无声,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喻太医,你在这殿中说的每一句话都要经得起推敲,如有虚假,你将性命不保。”祁左相在一边,突然说道。

“左相大人,下官不敢有半句胡言。”喻太医眨眨昏花的双眼,又转过身来,“皇年,微臣发现皇后娘娘心膛深凹,这是心脏突然发生萎缩,跳动不动的症状。心脏一旦停此跳动,不管多么健壮之人,顷刻之间将命归黄泉。”

大殿内,百官齐齐“呀”了失声惊呼。

刘煊宸眯起凤目,“喻太医,你是说皇后是因为突发心脏病而身亡的吗?”

“是的,皇上,微臣确定。”喻太医特意加重了语气,以示专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