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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寇篇(10)

作者: 风小北 阅读记录

他乌发系起,用长巾缠好,看去有些道士的意思,居然反衬着他的风姿,愈发地俊秀挺拔。

“沈兄,借我只信鸽一用?”方才温文尔雅的小候爷正笑眯眯地看他。

小候爷与沈峥年纪仿佛,虽不如沈峥漂亮,但胜在清朗自然,脸上笑眯眯地,就有了一种难得的璞质天成,那种少年淳中带点涩的笑,这样看去却雅淡非常。他身形修韧,眉间轩昂之气凝凝的,全不像长安少年的那种四处飘散的风发意气。

“你们什么时候不是拿了就用?“沈峥稍一回味,忽然觉得话里有些师母的味道,闭嘴取纸。

凌烟提笔,纸端墨迹点染,勾划游走,完全没有要避他的意思。

沈峥好奇看去,不觉大惊,。

这信仿佛一张告示,全无称谓寒暄之类,只有不长不短三句话。

裴迪挟林氏女逸去。

闻唐皇愈降旨令其回朝为官,似有清肃海疆之意。

鄙言尽于此,二月初一紫城宋平备宴以待。

凌烟公子看他一眼,一手蘸墨提笔,款款具下名号“静海”。

日光在云霞中徘徊,深深浅浅地起伏飘渺,那朦胧的光从窗流入,虚罩着他的身型,沈峥出去取了鸽子送出信去,裴迪白色的背影随着鸽羽在沈峥眼底一闪,走回去才见凌烟公子倚着柱子坐在庭前,一条腿蜷着立起膝来,眉间舒展。

沈峥站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那样逼他太过了吧。”

“逼他的不是我。”我若有意逼他,他会做这么多年的海王?

沈峥明白他的意思,朝中收他回朝,一方面有着充分的借口,另一方面,从他在长安打听到的事情看,裴迪如此,大概有它自己的难处,况且裴迪在朝本来纠葛繁杂,此事怕是颇有干连。

可是,如此一来,是不是又要刀剑相向了呢。

当日沈峥家里来信“问候”,本不意叫归先生知道,他还记得归先生斟酌发问的时候,他也只是苦笑:他性近于此,不愿再纠缠到世家纠葛里,他不愿几十年以后,想起曾经珍惜的东西,自己嘴边的,也是苦笑——可是如今呢,果然又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繁花仍似别日红,人已陌路。

沈峥一时没有说话,嘴边渐渐地弯起一个凉凉的笑,移目去看壁上挂的一把宝剑。

“他可能会死。”

硬硬的语气,话音一落嘎然而止,只有一双眼睛里透出消瘦的阴郁。

“他是海王。”

“你是静海候,对吧……可我只是沈峥呢。”沈峥低着头,一抬头眸中春色又接着流转起来,只是这明媚就好像平湖倒映的桃花,湖面轻风,湖底潜流,都能将它打碎成一地落红,而湖中的动静,似乎已经太远,难以看到了。

凌烟也抬头看着那剑:他只是沈峥,他现在大概跟自己一样,很想打一架吧……打得刀光剑影精疲力竭,或许才是眼下他们之间最真诚的事情。

他低头,浅笑,想起一句话。

“能怎么样,不然我就要被拉回去做官。”

有六七年了吧,年少的裴迪眉一轩,说出这么一句不真不假的话来。

海疆于他,于凌烟,就像是山水于沈峥,边塞于董骏……不同的是,只有裴迪出身名门,久负盛名,甚至还有功勋,而他却离开了似乎属于他的朝堂,成了海王。

如今,这算是……代价么?

松风落入院中,凌烟公子衣袂翩翩。

“……所以,在我这里,你是李凌烟,他是裴迪。”

裴迪有事的话,我会袖手么?

沈峥这话说完,春风拂面地暖暖一笑:“小候爷,下山时记得送我一程。”

凌烟公子听了,笑意淡淡,过一会儿才复又变成笑眯眯地:“好。”

说罢沉默,并不多问。

——水色如前歌如旧,歌如旧,听万壑风,饮一海秋。

就算相聚如当年,临风对饮,语笑如常,不过物是人已非。

更何况,这次是喝茶呢。

觅芳

夜光杯,美人腰,香风春颜色,彩衣花味道,燕语莺歌,珠帘摇曳,老板娘赶紧往后转过脸去,唤来个小厮。

大堂里那个人又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渐渐移开,回到一个劲赔不是的伙计身上了。

老板娘心里可算是松了下来,吩咐了小厮几句,就进自己屋去了。

大堂里这位公子一身惨绿衣衫——莫小看了这颜色,这颜色布料,可是长安曲江宴仕子才穿的,道是惨绿少年,谁知正是风光无限,走马看尽长安花,最是春风得意时。

他身上这件细看颜色浅一些,可是这布料上的暗花纹绣,精美异常,就他腰上玉佩的价儿,别的不说,全扬州最好的酒楼能吃上一个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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