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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雪爪(84)

“阁主真会说笑。”她摇摇头,不知说什么好。头靠着柔软车饰,阖上眼。

车子晃晃悠悠行于山间,裴沁倦极,没一阵就打起盹来。

到一处山中客店,叶玉棠远远瞧见亮着灯,请轿夫停车歇马,想携裴沁去吃点热食,却没叫醒她。

叶玉棠心道:索性不扰她。我与店家买个食盒,给她拎上车,睡醒再吃。

刚跳下马车,柳虹澜看在眼里,笑道,“‘旁人爱之殷殷,怕还不足。’阁主刚才说什么来着?”

此地黔蜀相接,菜一个塞一个辣,连猪蹄汤里头都搁着几粒花椒。在厨房等了阵,眼泪都给她呛出来,索性到外头树下等,由店伴将食盒送出来。

另三人都在车上,客栈外头就他师姐弟二人。

叶玉棠趁机低声问他,“为何不能叫我师妹知道我是谁?”

少室山谈话时,那二人明显都知自己真实身份。上路后,却以郁姑娘相称,这是为了小心行事,倒不难想。重甄坐拥劫复阁,饱览天下人秘辛;柳虹澜在劫复阁虽算不得一等一的高手,却是重甄心腹人物。

这几人,想摸清谁的底细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裴沁为人如何自不必说。这几人却为何对她也如此防备?

长孙茂答道,“你是谁这件事,除去劫复阁少数几人,对旁人,一概需得守口如瓶,她也一样。”

她道,“但你如今对她似乎很是防备。”

他想了会儿,才说,“出门在外,凡事小心为上。何况黔地藩镇族群交错驳杂,不怕隔墙有耳,只怕蛇鼠虫鸟皆是耳目,藏于丛山密林之中,防不胜防。”

她忽地想起马氓说:他和自己的目的是一样的。如何一样?

蛇母四徒横行黔地之时,裴沁不过是个半大丫头,她能与这四人有什么瓜葛?

长孙茂又道,“护她周全,在明在暗,不也是一样?”

店伴送来食盒,两人在树下付了银两。吹了太久山风,到上了马车中暖了一阵,她才打了个激灵。车中几人均已入酣眠,但这群人安然而眠的前提,是暗处随行了十余体力上乘的暗探。

她行走江湖,从不与人为敌,至死也不知究竟挡了谁的路,竟叫她非死不可。

师父淡泊名利,隐于深山,青灯古佛长伴三十余载,前去苗岭,也不过度化亡魂。纵是师父,也难逃死劫。

叶玉棠望着外头,密集黑云压着的山。山上皆是盘根错节的巨树,丛丛枝丫遮蔽的漆黑群山,仿佛一泓幽暗深潭。倘若不行到水中央,永远不知水有多深。

她放下车帘道,“你说得对。”纵有满身力气,也得使得出来才是。

因中途耽搁了一阵,至夜深也尚未到原定歇宿的黔州。黔州两面有山,四面环水,不好趁夜过河。柳虹澜下车与几位本地暗探交接一番,无果。

众人本都打算在马车中歇宿一夜,待天明,再搭渡船过河了。重甄往外头一看,沉思片刻,忽然盯着长孙茂,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倒是有个好去处。”

说罢,自袖中掏出一张拜帖,递给一位暗探,尔后吩咐了几句,暗探身影一闪,便隐匿于树丛之中。

长孙茂看在眼里,道,“不速之客,深夜前来,怕是别人不会理你。”

“哦?”重甄只笑,“咱们走着瞧。”

众人不知这二位打的什么哑谜,皆是一头雾水。

不过片刻之后,一人一马,从远处郊野之中匆匆赶来。看着装,大抵是个乡宦管家。

来人一下马,便在车外一揖,道,“我家主人请几位去栖霞山庄暂住一夜,顺便叙叙旧。”

重甄叫人送去拜帖,这人立马来请,请时却没指名道姓说是请谁,实在蹊跷。

长孙茂道,“你帖子上留的谁的名?”

外头那人急的又请,“我家主人,听闻长孙公子远来此地,耽搁了世间入城。此刻夜深了,若不嫌弃,还请公子与朋友去山庄住一宿。”

长孙茂默默地看了重甄一眼,脸色不大好看。

重甄丝毫不理会他,向其余几人解释道,“我有位故交……当然也是长孙茂的故交,在这附近有座庄子。若是前往投宿一夜,这位友人想是会十分开心。”

裴沁几日舟车劳顿的,至这夜半,必是极为疲倦,叶玉棠自然想她能够挨着床好好休息一宿,不在话下。

此外,众人看长孙茂这么为难,难免好奇庄主来历,自然更加没有异议。

车夫立即随管家前行,不时便行到山庄底下。

门丁早早已前去禀告过了。

车夫在山下马厩解绳歇马,众人随管家引路,沿山阴栈道,一路行到山庄门外,那家主人竟已亲自来迎。

裴沁打了盹,醒来过后,整个人松弛自在不少,话自然也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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