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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雪爪(8)

可是当时自己是何等心气,怎可能不去?

辞别毛飞廉,去长安找友人借钱时,不巧在约定会战的平康坊同坊酒楼遇到了独逻消。他一见叶玉棠,便背着铎鞘剑,下楼来了。

她至今不知自己是如何败在他手中的。

但她记得平康坊中上万万胡姬酒客,都亲眼看到她这所谓中原第一高手,是如何败在那个十五岁哀牢人手中,又败得何其惨烈。

她不解:“长孙茂和独逻消很熟?”

谢琎道:“武曲前辈去后不久,独逻消亲自去找过长孙前辈。据说两人有过密谈,后来便时时往来。五年前,长孙前辈甚至请他做了终南论剑主判。”

她沉默。

谢琎又说,“这次独逻消也带来一个人,叫郭郡矣,传言相当厉害。听说在外面赌坊中,赌价同我三三开。”

“还有个四,是谁?”

“就是那个小明王,骨力啜。”

叶玉棠哧地一笑,没说话,只是忽然回头打量谢琎。

他一身浅绛短打,背上横背了两把加起来足有十斤重的黑剑,立在船头,远远看去像“乂”字成了精。

谢琎被她看的浑身发毛,往后缩了几步。

哪知面前姑娘却往前走了两步,抓着他膀子大腿各捏了几下。

他吓得跳起来,“郁……那个姑娘,男女大防!”

她浑不在意,站起身问他,“谢琎,你觉得自己跟这两人比,有几成胜算?”

他道,“没比过,不知道。”

她接着问,“想不想得头筹?”

“头筹者能得武曲前辈生前所用的‘长生’,我当然做梦都想。可是砚遇俗子,镜遇嬷姆,剑遇庸才,皆天下之不幸事。我自认不配玷污武曲前辈所持神兵……”

文绉绉一段话听得叶玉棠一阵脑仁儿疼。

她打断他,“你不玷污,别人也要玷污。”

谢琎一时语塞。

她接着说,“择兵器有如择伴侣,与其别人玷污,不如自己玷污。”

谢琎点点头,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想了想,又问道,“郁姑娘,你不想拿长生吗?若我没猜错,你武功应当不错。”

她突然说:“习武之人吧,从入门起就得先练个三年五载的下盘。”

谢琎嗯一声,表示洗耳恭听。

叶玉棠接着拍拍自己大腿,对他说,“你看,我这人,连个下盘都没有……”

“……”谢琎只怪自己心思愚钝,这才道一句,“姑娘不必妄自菲薄,古有要离,伯灵,皆身有残疾,但都武功盖世,闻达天下。”

他挖空心思,想弥补过失,安慰安慰面前这姑娘。

哪知她根本不受他安慰,听到岸上喧哗声起,忽地探出身,往太乙河后头看去,眯眯眼,旋即笑道,“啊,凤谷的船来了。”

谢琎随她看去,正好瞥见后头一艘大船,跟在他们这叶小舟后头缓缓而行。船头招旗上绣着俗艳无比的团状彩凤,正是凤谷客船。

不少着红衣、束长马尾的弟子从船舱奔出来,或嬉笑而走,或交互私语,或高声同路边行人打招呼。

大多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张年轻脸蛋意气风发,一个比一个玉质天成。

行人驻足瞩目,低声夸赞:“早听说裴二长老美貌艳绝天下,却不知凤谷弟子个个都这么漂亮。”

立刻有人纠正说话人:“如今该改叫裴谷主。”

叶玉棠闻言微笑,轻轻念出声,“裴……”

旋即又住嘴。

她最可爱的师妹,如今已贵为谷主,真好。

凤谷船尾有个声音尖尖的小女孩,看到这头小舟上立着翩翩少年,突然笑着搭讪:“喂,那头那位,是谢之文吗?”

谢琎抱拳一揖,有些狐疑,“在下正是。敢问……”

女孩子咯咯笑,“我们这边啊,不知多少女孩子喜欢你。说你武功好,人又俊。听说从你进雪邦那年开始,江彤便喜欢你,心悦你,厚着脸皮追求你。她还放下话,说今年你必得头筹,若不得,她就嫁给你。我们都说:那他必是不敢拿第一了。”

前面船头早已笑成一片。

谢琎皱了皱眉,低声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随后又笑道:“你们不怕谷主责罚?”

小姑娘说:“祁真人与谷主交好,每年此时,都会请她去楼观台前歇心观清茗对谈,一早便已不在船上。”

谢琎微笑:“哦,原来如此。”

话音一落,忽地一个瘦削男子从人群后头奔出。此人面貌生得阴柔,却留了两撇与面容格格不入八字胡。

他冲凤谷船头一群女弟子高声喊道:“中原女子是不是各个都似你们这么美貌苗条?”

方才说话的小姑娘说:“那是自然。你是骨力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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