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飞鸿雪爪(340)

仍有滚烫液体滴在他额前,张辰风抬眼去看,看见师父徒手撕开蛇身,一手持着,将鲜血倒灌入口中……

刀冢归于万籁无声。

叶玉棠脑中嗡嗡作响。

谷底一声怒吼划破谷中静寂。

剑老虎凝全身之力冲破哑穴,骂道,“张自贤?你做了什么!”

张自贤埋首去看,看清盛怒之人是谁后,步履摇摇晃晃,浑似被人抽走了三魂七魄。

他脸上一阵抽搐,一时像哭,一时又像在笑,带着哭腔讲了句,“我能怎么办?”

踉踉跄跄,几步跌跪在地,崩溃大吼:“我能怎么办?!”

他从双手之间抬起头来,满脸是血,忽地笑了,“那年他携妻女来中原,在江宗主您那里吃了闭门羹,便来求我。我一见谢氏,真美啊,叫鬼迷了心窍,面上答应了他,借口女施主不得留宿龙虎山,要请师妹仇静将他妻女携去终南山落榻,实则留下她妻子一人,软禁在我殿中。后来以宗主盛怒为借口,缴了他的虫笛蛊袋,将他乱拳打出了山去。她妻子被我软禁六年,羞愤自戕……如此种种,他怎么可能放过我,他怎么可能放过我?!”

张自贤垂首,眼泪鼻涕一并淌下,几近泣不成声,“我能怎么办……”

巴德雄嘿嘿笑了一阵,一行泪从颊上无声滚落。

张自贤忽然站起身,几步后退,与同样满目鲜血的张辰风打了照面。

张辰风小心翼翼托举着师兄尸身,仿佛捧着什么脆弱的琉璃物件,就好像只要这样,师兄便还能活过来似的。

他有点不敢看小徒弟,只一眼便移开视线,一拔拔出大弟子胸口长剑。

直至看见拔出长剑带出那一行鲜血,听见头顶师父说的那句,“辰浪,对不住了,师父再想法子为你报仇。”

张辰风醒过味来,俯首下去,趴在师兄尸身上,肩脊瑟缩,无声颤动。

叶玉棠觉得快要窒息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有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张自贤。

只是可怜那两个小孩……

五门前辈做下这等子丧尽天良事,也不知剑老虎他老人家此时心中作何感想。

她看向父子二人所立之处。

粗看风平浪静,细看暗流涌动——

两人皆面色铁青,指尖轻颤,暗自较着劲。

剑老虎是忍不住,想要出手了。

换她她也不能忍。

可这会还差些时机,比起阻止张自贤酿成大错,重甄更不愿功亏一篑,故顽抗着,想要阻止他爹出手。

到这一步,事态早已超出所有人预想。

不对。

这事兴趣超过剑老虎预想,但未必不在重甄设想之中。

就像——方才循循善诱之间,巴德雄为何不断朝他们这头纵近?

其实这头人内力、耳力皆佳,他在那头不论说什么,这头都能听见。他没有半点功夫,完全没有必要上赶着往这头靠近,除非有什么事,必须到近前才能做。

放在叶玉棠自己身上,如果有个仇敌在山那头,她非得不辞辛苦,翻山越岭,凑近去揍他,为什么?

很简单——

短兵够不着,或者隔太远,暗器或气劲准头不好。

巴德雄的武器是——虫笛,以及笛音。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人。

是了。

巴德雄没有玉龙笛谱,若起先中生蛇的便是个厉害人物,以他的虫笛威力无法自如操控蛇人,兴许必要纵近一些方才游刃有余。

重甄游走巴蛮多年,这件事他不可能想不到。

想到这一层,她便问长孙茂:这老头狡老奸巨猾又机警非常,可笛声有近有远,笛谱有强有弱,生蛇蛊有悍有次;你们是不是一开始就打主意,必要死几个人,中几个蛊,否则不足以诱使这老头凑到跟前来?

长孙茂答得也算坦诚:是。

她又问他:若一开始中生蛇蛊的人,他不该死呢?

长孙茂答道:自寻死路,无人能救。

若方才无人动摇,急的便是巴德雄。

他计无可施,要么等湖水褪去,立地遁形而逃;要么只得近到前来,挑个不顺眼的,徒手将生蛇蛊塞到他嘴里。

无论无何,都不会是这个结果。

叶玉棠心头一叹。

不生贪欲,无畏生死,又何至于自服生蛇,自寻死路?

罢了。

作者有话说:

太困了,也不知是不是那个味,明天再修

第129章 君入瓮7

说话间, 巴德雄又吹响手中虫笛,众人皆大为警惕。

谁知一串悠扬之声响彻山谷,左不过引得张自贤在谷里蹦跳打滚, 形容怪诞,似舞非舞, 状似耍猴, 极为滑稽。

笛声一停, 满谷静穆肃杀,独巴德雄一人乐不可支,笑道, “好玩, 好玩。这样的人,再多来几个,便可一起在这谷底跳支折腰舞。”

上一篇:北海之际 下一篇:海寇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