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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雪爪(339)

他手头吹奏的笛子不是谢琎那把。

叶玉棠忽然明白过来:巴德雄不可能第一个将生蛇种给剑老虎。

剑老虎太强了,贼老头怕自己控制不住。

手无玉龙笛谱,要生生操纵生蛇剑老虎……这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铤而走险?傻子也不会这么做。

叶玉棠继而又想,可若谢琎不是被他捉走的,还会有谁?

若是没同马氓接上了头,巴德雄没理由没拿到笛谱与八重山笛,便来奔赴此险。

马氓没取到玉龙笛谱,谢琎却丢了,这山头还有旁的势力?

会是什么人?

叶玉棠问:巴德雄会不会还有同伙?

片刻之后,才听长孙茂答道:很有可能。这局面,凭他一个人,做不成。

叶玉棠想了会子,问:可人呢,为何躲着不出来?

长孙茂答:要么像我们这般,留作后着;要么便是起了争端,想当渔翁。

拿了玉龙笛谱,却没给这老头……

若是后者,倒还挺说得通。

搞不好是想等老头真将这山头人炼成只神仙骨,再来捞笔大的。

谢琎拿玉龙笛谱同马氓换金蝉蛊解药,以及芭蕉园那会她被谢琎所控,这两件事,她没敢告诉长孙茂。

谢琎秉性单纯正直,还颇可靠。何况笛谱被她烧了大半,任谁拿去,怕也兴不起大风浪。

她不愿为这点小事绝了那小丫头活路。

也不愿这点小事令长孙茂无端为她担心,更怕他因此寻谢琎麻烦,绝了江彤后路。

仔细想想,他多半真做得出来。

管他来人是谁,索性杀了便是,问题不大。

只是眼前这狡猾老贼,如何引他到跟前来?

远处山头,巴德雄悠悠说道:“放着师父不救,偏生要使风木含悲,也不肯舍我功德圆满;放着神仙不做,偏要做那庸常之人……”

说罢他又纵近尺余,立于水中残刀之上,摇摇头道,“不懂,不懂。”

张自贤身处生蛇蛊所围地网天罗之中,勉力以剑击打,将蛇斩作三五段,破损残肢摇摇晃晃摆动,蛇身复即刻便接上了。伤处虽不会愈合,却被一股怪力驱策而前,挺直躯干,向重围中的张自贤摆出攻击姿态。

趋不尽,赶不走,张自贤内力亦渐渐被猫鬼侵蚀,左支右绌,已濒极限,心神大乱,连近旁弟子叫了他亦没听见。

师父这般丢魂落魄,少年人也跟着有些手足无措。

巴德雄的声音连同笛声一并渐渐靠近,如邪魔耳语,“难不成你是想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做这一派虽不入流,却是唯一传人?”

他嘿嘿一笑,又循循善诱,“倒不如,连你师兄的份一起收了,做个天之骄子,独步天下;以一己之力,将乾坤手与龙虎山名刻千古——”

铜面生怕那后生动摇,忍不住开口劝道:“不死千百人不成生蛇蛊,贼老头信口雌黄,你别信他。”

巴德雄笑道,“不拿他师兄根骨,师门也保不住;与其丧于我手,不如将绝世神功归于他一人之身,倒不浪费。”

铜面生急急抚慰:“师兄可活,师父也可活,往后慢慢从长计议,切莫被他迷了心窍……”

仇静跟着说道:“他与龙虎山不共戴天,你都听见了。不杀这满山同门不成神仙骨,不杀尽龙虎山人,他又如何会轻易放过我们?辰风,他颠三倒四,话不可信,你别中计。”

仇静话音一落,张自贤如同被抽了脊骨,身形无端伛偻下去。

师父丢了魂,师兄又遭无妄之灾,见此情状,那少年人一时禁不住,濒于崩溃,跪倒在地一身大吼。

巴德雄索性闭了眼,抱臂笑道,“反正今日,这山头必会成一个神仙,就是不知道是五门之中哪一尊神仙。嘿嘿,是要成神,还是做人,全在你一念之间。”

旋即他摇头晃脑,哼起小曲,“世上曾识神仙者,或言飞过洞庭湖。”

……

少年人怀中师兄忽然开口,温声说道,“辰风,杀了我罢。”

张辰风闭眼,摇头,吼道,“不,绝不……”

叶玉棠盯紧白影动向,仔细丈量着距离,心里头无端紧张到了极点。

问长孙茂道:等他再近一些,到那七星盘处,你有没有把握将他擒住?

背后人摇头:不能。

叶玉棠又问:到前头湖岸呢……

不及说完,一声尖叫倏然划破山谷——

叶玉棠循声上望,愣住。

她看见了满脸鲜血的张辰风。

鲜血滴滴从他脸上滴落。

张辰风也惊呆了,以道袍擦拭面颊,擦下来些许血块与白色脏器。

蛇的脏器。

他垂头一看,一把剑刺破一条游蛇,一并扎在了师兄胸膛。

师兄已无生息,睁大无神双眼,蛇身在他伤口上濒死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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