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弯弯向东南(6)

战胜的爷爷以前是村里的支书，勤劳能干，待人非常实诚，谁家有了难以解决的事情，都会把他找去拿主意，他每次都能处理得让每个人都心服口服，村里人都很尊敬他。

秋红的爷爷是村里的会计，也是战胜爷爷-杨支书的好帮手，村里村外的帐他算得很清楚，人也不错，比起战胜的爷爷，少了一些大气和魄力。

一九六零年的冬天，是闹饥荒最厉害的时候，村里人经常听到隔壁村里有人饿死了。那时农村生活是生产队形式，粮食、蔬菜、以及其它食物都归集体所有，每家每户只能从队里分一点吃的，自己屋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日子越来越难熬了，冬天的寒风呜呜的咆哮着，野外光秃秃的，连个野菜毛都找不到了，能吃的东西早就被扫荡光了。生产队食堂里的每日两餐都是能照出人影的稀饭，说是稀饭里面却捞不出几粒米来。村里开始有人饿倒了，所有人都饿得连腰都直不起来，队里的牲口也饿得无精打采，偶尔发出一两声无力的**。

冬天的夜晚非常寒冷，几个当事的男人和杨支书在队里的食堂里烤火。一堆树根堆在那里燃烧着，几个人饥肠辘辘地围着火堆，仍然觉得冷得厉害。火堆的温度降了下来，有人拿起火钳把树根上烧过的地方戳了戳，火就又着起来了。

“老杨你看咋办呢？再想不个路子，咱村过两天就得死人了。”有人望着杨支书说道，在火光的映照中，他是满脸的无助和迷茫。

“哎，我这会儿也是想不出路子啊，让我再好好想想。一定不能死人。”杨支书确实想不出办法了。

“支书，得赶紧想个路子，不然过两天，连队里的牲口都得饿死了。”管牲口的许老三嘟囔道。

“滚，人的事还没想到法呢，哪还顾得上牲口。”有人生气地骂道。

人要饿死了，牲口也要饿死了，杨支书心里那个愁啊，一定不能死人，不然他一辈子都不得心安。自己是这个村子的支书，也是大家的主心骨，一定不能走到那种地步。现在还是冬天，离明年开春还有几个月呢，现在去野地里一口能吃的都找不到。

又有人拿火钳把火堆又捣鼓了一通，火势又旺了起来。

杨支书狠狠地咽了一口吐沫，顾不得那么多了，保人要紧，也只能先保人了。他坐直了身体，咳嗽了一声。

大家一见这样，知道他要说话了，顿时都来了精神，不约而同坐直身体，两眼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路子倒是有一个，但是必须大伙一起合计才中。”

“啥路子？我们都听你的。”

“就是，我们一直都听你的，你说有啥路子？”

“就是，就是。”

“杀牛。”杨支书从嘴里崩出两个响亮的字。

“啥？杀牛？”大伙都愣住了，这可是不得了的事，让上面镇里领导知道了，那可是要坐牢的。他们心里有点害怕。

“支书，这能行吗？万一让镇里知道了咋办？”有人怯怯地问到。

“那你们说，是人命重要，还是牲口重要。”杨支书看了一圈大伙的脸。

“当然是人命重要了。”

“人要没了，还要那牲口有啥用？”

杨支书说：“那咱就得保人，只要人在，其它的以后再想法子。我的意思是这样，每家每户必须做好保密，咱村里先杀一头最老最弱的牛，每家分一点，先活命下来。你们看咋样？”

大家听了，都觉得这个法子好，关键别的也没路子了。于是大家一起商量了具体的杀牛和分肉的办法，牛骨头和牛皮都得好好利用，并安排每人回去，必须做好相关几户人家的保密工作。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杨支书带着几个人，每隔一段时间，就在深夜里杀掉一头比较老弱的牛。这些牛都辛苦耕种了好多年，大家都于心不忍，但为了保住人命，只能狠狠心了。

靠着被杀掉的那几头老牛和队里剩下的一些干菜、干芝麻叶、麦麸皮什么的，小杨庄的老少爷们儿终于熬过了那个寒冬。那些活下来的牲口，以前都是高大健壮的，现在都快皮包骨头了。好在春天总算到了，野地里开始有野菜冒出了头，大家终于熬来了新的生机。

春天来了，节气一到，人们便开始忙碌播种起来，种子是经过千辛万苦才保存下来的。在杨支书的带领下，队里的全部劳动力每天起早摸黑，辛勤劳作着，大家被去年的寒冬吓坏了。

第4章 004 不准再欺负我妹妹

日子一天天来到，小杨庄的老少爷们儿艰难地熬着每一天。汗水砸到地上依旧摔成几瓣，大人勒紧裤带，小孩子饿得面黄肌瘦，苦日子一眼望不到头。春夏秋冬，周而复始，又熬过了五六年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