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处沉吟(49)

罗饮冰抬了抬手，“说什么呢。”

“你走开！”晏元夕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推开了楚曈，整个人晃晃悠悠的。

楚曈上前扶住她，“是我。”

“你走开，我不要看到你。”

楚曈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为什么不想看到我？”

“我不想让你看到二十四岁的晏元夕，她不好。”

“她很好。”

晏元夕摇了摇头，问，“罗学长说他二十七岁了，那你几岁了？”

“二十六。”

“不，二十六岁的楚曈应该遇见十五岁的晏元夕，而不是遇见二十四岁的晏元夕，十五岁的晏元夕开心快乐，骄傲灿烂，敢于跑向喜欢的人，而现在的她一身疮痍，心如死灰。”

楚曈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又诚挚，“十五岁的晏元夕也好，二十四岁的晏元夕也好，不管晏元夕是多少岁，她都是晏元夕，她永远开心快乐，永远骄傲灿烂。”

“不——”晏元夕摇了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再说话。

楚曈把她扶到副驾驶，给她扣好安全带。

“你再等等我，再等等我好吗？债已经还得差不多了，霄哥那边我也和他说了。”

楚曈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看着闭着眼睛的晏元夕。

有些话，在人清醒的时候是说不出口的，她自己给自己一个放纵的机会，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楚曈背着晏元夕回家。

“还喜欢弹钢琴吗？”

“喜欢。”

“还喜欢吃草莓吗？”

“喜欢。”

“还喜欢楚曈吗？”

晏元夕没了声音。

楚曈笑了一下，不介意她的沉默。反而她的沉默代表她现在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叮——”电梯门开了，楚曈抬脚往外走。

“喜欢。”

楚曈转过头，碰上她的鼻尖，她的脸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晏元夕是在楚曈的房间醒来的，桌子上有一杯蜂蜜水，她头有些疼。

“起了？”楚曈在厨房做早餐，系着那条围裙，厨房里有食物的香味。

“牙刷和毛巾都准备了新的，你要是想回去洗漱也没问题。”

晏元夕犹豫了一下，进了卫生间。

毛巾是干净的纯白色，牙刷上面已经挤好了牙膏。

其实就在对门，但是她没有回家。

两个人坐在餐厅吃饭，楚曈剥了个水煮蛋，像上次一样，放进她盘子里。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晏元夕摇了摇头，“好多了。”

吃完饭，楚曈把碗收好，正襟危坐，显然是有事要和她说。

“如果你现在不着急，我想借用你十分钟和你说件事。”

晏元夕吃完早餐已经恢复了精神，看着楚曈，点了点头。

“晏元夕，我不等了，现在就和我在一起吧。”

晏元夕知道自己接着酒精的名义做了一些不太理智但却顺从本心的事，但她没想到楚曈会这么……干脆直接。

奶奶回去那天，是楚曈开车送的，他还买了一大束向日葵，奶奶抱着花笑得可高兴了。

“奶奶不多住一段时间吗？”楚曈问，毕竟奶奶才出院没多久。

“不住了，在这里呆着我都要闷死了，家里种的小白菜还等我回去浇水呢。”奶奶笑呵呵地，“等我回去了，给你们寄我自己种的菜，比超市买的好吃多了。”

“好。”

“夕夕啊，你去帮奶奶取下票。”奶奶支开了晏元夕，“小楚啊，奶奶有些话和你说。”

“奶奶您说。”

“到我这个年纪，经历了很多事情，年轻的时候失去了爱人，老了失去了儿子，这一辈子起起落落，大风大浪都过来了，除了夕夕和儿媳妇，这世上也没什么牵挂了，人生一世，说长也不长，有些事情不要留下遗憾，不要委屈了自己，是失去更让人难受呢还是因为没有尝试过更让人不甘呢？人啊，都是自己和自己较劲，想开了，也就释然了，你是个好孩子，奶奶只希望只要你们好好的。”

楚曈认真听着，点了点头。

晏元夕取了票，三个人坐了一会儿，进站广播响起，临走前奶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珍惜眼前人。”

“奶奶，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好，回吧，奶奶走了，你们照顾好自己。”奶奶挥了挥手，转身进站。

奶奶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晏元夕鼻子酸酸的，低着头不说话。

楚曈轻轻搂住她，“没事了，手术很成功，奶奶现在健健康康的，一切都很好啊，你很厉害，一个人面对这么多，都处理得很好，很坚强。”

晏元夕一直很担心，很担心奶奶，很担心自己做不好，如果有什么意外，像当初那样，奶奶又出什么事的话，她真的不能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