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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妃在上(6)

严嫣想着现在要是在凝香阁,定是梅香梅雪将她照顾的妥妥当当,她躺在松软的被褥里,和她们说着话,安然入眠。而此时她却是一个呆在这恐怖的地方,又冷又怕……

后悔吗?

后不后悔明明可以有舒坦日子可以过,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能安然无事?她其实只是一个小孩子,不用管大人们之间的事的!

可怎么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阿陌,那是小小的软软的,总是乖巧叫姐的阿陌!

秦妈妈曾搂着她说过一句,慧极必伤!

严嫣懂得是什么意思,其实装装傻含含糊糊也就过了。她今年十岁,再过六七载便可以出嫁,以后这些糟心的事再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可严嫣还知道一个道理,人心都是贪婪的,总会得陇望蜀。就仿佛前些年裴姨娘从来对娘恭恭敬敬,只敢暗里做些小手脚,而现在却是敢仗着老夫人撑腰颠倒黑白说严弘没有推严陌下水。

即使严弘确实不是故意的,只是本性顽劣一时失手,可那身边的丫鬟婆子可不是小孩子,她们为什么敢站在一旁看笑话,被她训斥了还敢红口白牙诉冤?说白了还不是主子的态度潜移默化而来的。

裴姨娘这几年在府中的势力一天比一天大,仗着是她爹的表妹,老夫人的亲侄女,而她娘是个心思简单的,自己又掌着府里中馈,在府中的势头越来越盛。

府里的奴才看清老夫人和侯爷意思的,都去捧裴姨娘的臭脚,看不清的也是跟着往那头靠。人人提起裴姨娘都会露出敬畏的颜色,提到正儿八经的威远侯夫人却是忌讳莫深。

从身边一些细碎小事去看,到一年年长大,严嫣是看懂了,可是沈奕瑶却是从来没懂过,她还沉浸在自己夫妻恩爱琴瑟和谐之中。

在她的眼里,夫君是好的,婆婆是好的,包括这个因夫君可怜娶进来的妾也是好的。这府里人人都是好的,即使不好也定是有各种各样的缘由,而唯一不好的,就是她这个既疼爱又头疼的女儿严嫣。

众人皆醉我独醒,严嫣不敢也不想去装傻。她赌不起,她不知道这次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后,下一次阿陌身上又会发生什么。

人做了坏事,总要一巴掌把她打疼了,她才知道下次不敢再犯。总是纵着容着,她的胆子会越来越大,人也会越来越猖狂。

严嫣也知道这样是治标不治本,可她人小力单,有个名正言顺可以管的娘,却是个不清明的,要不然她何至于遭这样的罪。

严嫣抱着膝盖坐着,突然觉得好冷好冷。

这种冷彻入骨的寒冷自她懂事开始,便一直侵袭着她,却在这一刻突然大面积蔓延开来。

**

那两个老婆子锁了小佛堂的门之后,便一路朝前走去。

小佛堂位于府中最偏远西角处,回后宅还要穿过一道门。秦妈妈是跟她们一处回来的,其中一个老婆子见秦妈妈急慌慌的往内宅而去,不禁讥讽一笑。

经过那道门时,刘婆子转身把门锁了上,另一个姓李的婆子看了只是笑笑,没说话。

到锦瑟院门口时,王婆子和李婆子分了道。

“你个奸滑的,就这么急着去讨赏?”

刘婆子嘿嘿一笑:“锦瑟院那边你去复命,我去讨赏回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李婆子也没说什么,就往锦瑟院去了。

她当然心里又妒又羡,可谁叫刘婆子是紫玉轩那边的说得上话的人。她自是不敢去和刘婆子抢功,只得在心里暗忖日后定要好好抱紧紫玉轩的大腿,争取哪日也能混得像刘婆子那般。

按下不提。

刘婆子到紫玉轩时候,裴姨娘正在沐浴。

过了半响,招她去了次间。

临窗下一条大炕,炕上铺着大红色毡条并胭脂色团花大条褥,秋香色织金引枕,因为天热条褥上铺了一层光滑的玉竹簟,靠左侧设一梅花小几,上面摆着茶盏痰盒等物,并一盆开了正旺的凤尾兰,裴姨娘着了一身月白色的纱衣,阔腿儿的软绸裤子,披散着头发,斜倚在大炕上用纤指去拨那兰花叶子。

“奴婢给姨娘请大安。”

裴姨娘睇了刘婆子一眼,淡淡的道:“起来吧。”

“姨娘,奴婢已经把三姑娘关进去了,门是奴婢亲自锁的,用那偌大的铜锁,保管谁去都打不开,还有那通往那边的后门也锁了。”刘婆子笑得老脸皱成一团,手里拿出两把钥匙,“这是钥匙。”

裴姨娘看了看那钥匙,柳眉蹙了起来,冷道:“你只管收好便是。”

“可……”刘婆子面露急色。

裴姨娘坐直起身,也不去看那刘婆子,只是说:“刘婆子你既然是负责这事儿,自是要尽忠职守,规矩是怎么来,便怎么来,千万不要行差踏错,免得惹来人非议。”

刘婆子大悟,赶忙连声赞姨娘英明。

裴姨娘本先还觉得这刘婆子有点不懂事,此时见她明悟极快嘴巴又甜,便望了一旁香柳一眼。

那香柳走了过去,拉着刘婆子的手,塞了一小锭银子过去。

“刘妈妈,这是我们姨娘请您喝茶的,奴婢送你出去。”

“谢姨娘赏。”

刘婆子虽是没有看清什么东西,但光凭手上的感觉便知道至少有二两。不禁感叹裴姨娘出手大方,乐得见牙不见眼走了。

香柳送了人回来,来到裴姨娘身边,“姨娘,不给三姑娘一点苦头吃吃?她今日闹这么一出,要不是老夫人来的快,只怕今日姨娘会在夫人面前吃挂落。”

“姑母不来,我也吃不了挂落,那沈奕瑶是个蠢的,什么时候不是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香柳嗫嚅着也是,可脸上还是有不忿。

裴姨娘垂着眼睑,没有说话。

她知道香柳在想什么,她其实也想借着这机会除掉这个总喜欢在前面跳来跳去的三姑娘。可所有人都能忘形,唯独她脑海里还有一丝清明。

‘镇国公’三个字就悬在她头顶上的一把大刀,让她不敢妄动。她更没有忘记表哥临去边关之前说的话,让她面上一定要敬着沈奕瑶,不要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裴姨娘还没有忘记,自己现在之所以能在府中呼风唤雨,一不外乎她是老夫人的亲侄女,威远侯青梅竹马的表妹,这二就是那个沈奕瑶是个傻的。

那沈奕瑶确实是个傻的,不是傻的不会好好的一手牌打得七零八落,被她们玩弄于鼓掌之间还不自知。整个府里除了她自己认为她是威远侯夫人,其他还有谁认,那大房三房的夫人,个个把她当成一块儿肉,恨不得上去啃上一口。

她不能心急,还是钝刀子割肉才最为美妙,杀人于不自觉之间。她只要熬到表哥得了功劳,再延续侯府光耀百年,是时自然会去收拾那沈奕瑶。

这么想想,裴姨娘今日所受怨气便少了些许。

她转眸一看旁边香柳,道:“那边还没消停?”

那边是指锦瑟院。

香柳面露幸灾乐祸之色,道:“四少爷那个病秧子发热了,整个锦瑟院都忙得人仰马翻的。”

裴姨娘嗯了一声,又道:“等会儿你去安排一下,别让凝香阁那几个贱婢明日闯到锦瑟院去了,就说四少爷发热夫人不得空,三姑娘火大,让她在里头好好败败火。明日我再去找老夫人,这个亏自然不能吃的,当然也不能我们来动手。”

言语间,她眼波流传起来,摄人心魂,“还是得夫人动手,才是理所应当无人可挑啊。”

“是。”

☆、第6章

梅香一直在凝香阁守着,她和梅雪现在已经养成习惯,三姑娘不在的话,家里定然要留一个人守着。

四少爷落水,梅香梅雪也是知道的,只是三姑娘一直没回来,梅香便急了,吩咐梅雪出去打听。而梅雪出去后,也一直没回来。

梅香急得坐立难安。

突然,梅雪红着眼睛跑了进来,梅香见情况不对,抓着她的手连声问怎么了。

“四少爷落水,姑娘在锦瑟院闹着要查真相。夫人本是听了姑娘的话,命人叫来裴姨娘和三少爷,谁知道老夫人也去了。”

“那事情怎么样了?”

不用问,梅香也知道怎么样。作为严嫣身边的心腹丫鬟,再也没有旁人比她们清楚那个裴姨娘与老夫人究竟有多么恶心了。一个表面装的恭恭敬敬,暗里做了无数龃龉事,一个表面上是爱重儿媳妇,实际上偏着自己亲侄女。

关键这两人做戏手段极好,每每做出的事儿都让人抓不住把柄,而夫人又心思简单,总是被她们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不自知。

三姑娘从小到大吃了多少哑巴亏,受了多少说不出苦的委屈,梅香和梅雪两个虽是没看全,这几年在三姑娘身边侍候也看了个半套。只有夫人是个傻的,从来不清明,反而觉得三姑娘不好,每每训斥她。

梅雪一边抹泪一边继续哭道:“……我去的时候,三姑娘已经被关到小佛堂里去了。是夫人下的命,夫人怎么这么狠心啊,三姑娘难不成不是亲生的……”

梅香赶紧捂住梅雪的嘴,低声道:“我的祖宗,这话千万不能乱说。这凝香阁里多少紫玉轩的人,你不知道!小心传到夫人耳里,母女两个再起隔阂。没看裴姨娘和芳草芳翠几个撺掇的夫人现在看三姑娘越来越不顺眼,总觉得三姑娘顽劣没有个女孩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