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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小首辅(336)+番外

“步巅兄谬赞了,不过是运气。”

“我若是有你这般运气,恐怕做梦都要笑醒了。”

两人一阵寒暄,岳步巅看了看天色道:“多年未见,这也快到饭点了,我请你饮酒,可去?”

“这……”想着怀里的糕点,薛庭儴不免有些犹豫。

“怎么,可是不方便?”

“这倒不是。”薛庭儴转身回到车前,从怀里掏出糕点,吩咐随从送回府,并告知招儿今晚不回去用饭,才走到岳步巅面前。

“那步巅兄,咱们走吧?”

岳步巅笑容更是灿烂,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驱车找了家酒楼,又要了个僻静的雅间。

一番杯盏交错后,免不了各叙经历,如今岳步巅是二皇子之师,自然少不了也提一提二皇子。

嘉成帝共有九位皇子,除了太子早逝,二、三、四、五皇子都已成年。因太子之位悬而未定,几人都未分封就藩。

这位二皇子乃是钟贵妃之子,钟贵妃出身定国公府,钟家在建朝之时也是立了汗马功劳,因此封了个国公,也是世代安享荣华富贵。

二皇子现年二十有四,性格勇猛果敢,颇有嘉成帝之风。在皇后至今无子的情况下,其出身高贵,乃是当下储君的热门人选。

岳步巅是二皇子之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还提了二皇子,其寓意不言而喻。

这正是薛庭儴觉得自己身份敏感的原因所在,嘉成帝封了他个太子少傅的衔儿,可如今太子人选未定,也因此自打他回京后,多有皇子门下对他示好,只可惜薛庭儴都唯恐避之不及。

“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步巅兄,你这趟而来是为我二人多年未见而来,还是为了那位而来。”薛庭儴问道。

拈着酒盏一直似乎有心事的岳步巅愣了下,他放下酒盏,长舒一口气,道:“罢,我也就不遮掩来意。其实我早就想来找你,可碍于身份。我这趟来既为了多年未见,也是为了那位。”

“叙旧情,我乐意之至。为了那位——”薛庭儴苦笑一下,道:“步巅兄也知道我身份,陛下突然闹这么一出,无太子却封太子少傅,这明摆着是想架我在火上烤。如若我与皇子有所来往,恐怕不光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皇子。”

“庭儴贤弟难道就不能换个念头,也许陛下初衷并不是想架你在火上烤,而是视你为国之栋梁,治国之能臣,才会封你为少傅,就是希望未来的储君能与你交好,才能全了这份君臣之谊。”

闻言,薛庭儴当即愣住了。

如果照岳步巅这么说,那么嘉成帝对薛庭儴看重,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因为岳步巅的话明显是指,嘉成帝封薛庭儴当太子少傅,是因为太过看重他,让他来选择大昌未来的帝王。这样才可以避免未来君臣不合,薛庭儴的才能无法得到施展。

可这实在是来令人难以置信了,也太令人觉得魔幻。

嘉成帝是什么样的帝王?

他确实是个好皇帝,他有一颗爱民之心,可他恰恰也专断独行,刚愎自用,猜疑心重,拥有许多帝王都有的特质。

这种特质注定会成为孤家寡人,也注定帝王心深沉。所谓的君臣之谊听听也就罢,万万当不得真。

且嘉成帝为何要这么做?他正值壮年,就算薛庭儴人才出众,他想借其推行新政,以他的年岁,也足够自己完成了,而不至于寄托于新君。

总而言之说不通。

“步巅兄,还是莫开玩笑了。”怔忪之后,薛庭儴摇头失笑。

“连你也觉得我这是玩笑?那试问陛下何以会无太子却封少傅?”

“这——”这点薛庭儴至今未能猜透,只能失笑道:“也许不过是一时兴起。”

其实连岳步巅也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些无稽,可他看似狂放不羁,实则却是个认死理的性子。每每各种奇言怪论总会遭来人们的耻笑、诧异,久而久之别人不信,他也不就不再说,只是心中依旧这么固执的认为。

“罢,咱们不说这些,还是喝酒。只是希望庭儴贤弟能多关注关注二皇子,在为兄心目中,诸位皇子之中,也就二皇子有潜龙之势。”

薛庭儴面色郑重起来,道:“步巅兄,这话你当着我说也就罢,万望不要当着人前也说。需知陛下龙精虎猛,正值壮年,作为臣子就这么大张旗鼓拥立储君,若是失了分寸,乃是大忌。”

“此事我自然知晓,多谢庭儴贤弟提醒。”岳步巅虽是这么说着,却是爽朗一笑,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薛庭儴见之,心中摇头。不过岳步巅位不高人也不显,不过是个奇才,却不是为官之奇才,既不在漩涡之中,想必也无人对他太过上心。

之后二人畅饮至月上枝头,就不细述。

第251章

薛庭儴来去匆匆,只撂下一些话,根本没问陈坚打算怎么办,就离开了。

留下陈坚怔在那里,良久都没缓过来神儿。

“……阿坚,我们也认识不是一年两年,不管怎样,我都不希望损了彼此的情义。可招儿的为人处事,你是知道的,她不是一般女子,她心胸宽阔,从不与人计较这些零零碎碎,尤其是自己人。

“对自己人,她从来是事无巨细,替他人着想,顾忌彼此的颜面,顾忌彼此的情分……可你家那东西实在太膈应人……狗玩意的,他恶了招儿就是恶了我!我看在你面子上,这次我不动他,再有下次,我摁死他!你到时可别对我哭诉没了妹婿……”

这些话说得倒是挺狠,可配合着他的来去匆匆,似乎弱了几分气势。

可陈坚怎么可能不知薛庭儴为何如此,不外乎牵扯到彼此的软肋,既觉得不能纵容,又怕伤了彼此的颜面,所以留了空余给他下台。

只是他怎么下台?

“去请夫人来。”

徐氏很快就被请来了,她并不知之前发生的事,有些摸不着头脑。

“夫君,可是有事?”

“秀兰最近过得如何?”

问起这些,陈坚才发现自己疏忽妹子了太久,朝中事务繁忙,他殚精竭虑,好不容易庭儴从外面归来,他总算能松一口气,却又连着发生了那么多事。面临着吴阁老一系倒塌,岳丈告老,朝堂势力更替。

这些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吴阁老能倒这么快,也是有外力干系。

而这外力自然少不了徐系,也少不了薛庭儴,不过薛庭儴和徐阁老不能出面,都是陈坚这个看似清闲的清闲人来做的。

距离上一次陈坚和妻子认真对话,还是上个月,身为妹妹的陈秀兰可想而知。因为知道自己忙,陈坚特意将照顾妹妹的事,托付给了徐氏,吩咐她平时多照顾那边一些。

也因此才会有这一问。

徐氏一愣后,道:“秀兰过得挺好啊,我前阵子刚让人送了些补品过去。”

“真的?那秀兰和王记花坊的事,你可知晓?石志友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事,你可知晓?”

“我……”

见了徐氏的脸色,陈坚冷笑道:“你都知道,却还在说秀兰很好,你这个嫂子做得可真好哇!”

说着,陈坚就大步朝门外走去,徐氏过去拦他:“夫君……”

可是根本没拦住,她只能坐视陈坚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徐氏腿一软,跌倒在地,哭了起来。

陈秀兰正在工坊里做花,突然收到下人禀报,说是大哥来了。

这间工坊是个单独的小院,正房三大间里摆的都是陈秀兰平时用的布料和器物,里面乱糟糟一片,也就只有她才能准确找到自己要用的东西,也因此平时她从不让人进来。

听闻大哥来了,她心中高兴,忙站起来想往外走,才发现自己穿了身做工时穿的衣裳。

只能回房重新换过,等过去见陈坚,却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陈秀兰到时,陈坚正在同外甥和外甥女说话。

两个小娃大的六岁,小的才四岁,长得雪白可爱,也活泼,就是似乎和娘不太亲。见到陈秀兰来了,并没有叫人,还是奶娘低声说着,才叫了声娘。

陈坚一阵心疼,闭了闭眼,抬手让人把外甥和外甥女领下去。

“怎么了,大哥?”即使迟钝如陈秀兰,也看出了异常。

陈坚深深地看着妹子,无法想象当年那个瘦小的女孩,已经成长为人母人妻。可惜似乎没有长大,又或是长大了,却被人给带歪了。

“石志友在王记花坊做的事,你可是知晓?”

陈秀兰的脸一下子白了,见此陈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秀兰,还记得当年大哥在学馆求学,突然有了银子,我兄妹二人终于可以吃饱肚子,大哥不用为束脩发愁?可还记得那年冬天大哥给你买了第一件花衣裳,是件红底儿蓝花的棉袄,当时你高兴坏了?可还记得那年过年咱家有肉吃了,你因为馋肉,吃了整整一碗,后来闹肚子,大哥半夜送你去医馆?可还记得大哥中秀才后,带你去薛家的时候,跟你说的那些话?”

陈坚的声音起先很轻,渐渐加重了语调,充满了回忆、惆怅,甚至疲累。

“你可还记得,回答大哥的话!”

“大哥……”

“你可还记得初来京时的寄人篱下,可还记得连门都不敢出,大哥忙于翰林院差事,是哪些人日日找着与你说话,带你出去见世面,是谁给了你这份手艺,让你终于有了寄托,又是谁给了你今日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