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家养小首辅(278)+番外

因为商人们在定海卖了货赚了银子,这笔银子他不会就放在手里,而是会进行下一次生意的轮回。他需要前往各地购货再次贩卖,购货得给别人银子,但不会有人提着大量现银交易的,还是以会票乃至银票的存在。

也就是说,这些银子其实兜兜转转,还在票号里。

当然,这也仅仅是指大的票号,名头在外,且有信誉,人们才会相信且笃信。到目前为止,大昌这么些票号,还没人能做到这点。宏昌票号看似在两京十三省都有分号,但其真正的势力也不过是在江南一带畅通。

这么些现银放在票号里,难道票号会任其放在银库里发霉?

肯定不会!

哪个做票号的不是拿着储户的银子出去进行各项生意,小到放贷给大小商人,大到购入各种矿进行开采,甚至盐业、米业、丝绸业皆有涉足。那么些现银的汇集,足够其做起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甚至再说夸张一些,一些票号开空头会票的也不是没有,拿着自己开的会票去做生意,这些会票再进行各种流通,完美的完成了一次空手套白狼的过程。

所以说时下人都说做盐、做粮、做丝绸的是暴利,其实都是错误的,做票号的才是真正暴利。

当然,什么东西到了极限,都是会有限制的。大昌就这么大的地方,一个饼子大家都吃,吃到最后总有吃完的时候,想要获取更大的利益,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突破口。

什么突破口?

将生意做出大昌去!做到西洋,做到世界各地吸金!

而定海城,乃至定海市舶司,就是那个突破口。

泰隆票号背后就是这个突破口。

宏昌票号敢不和泰隆票号合作?他当然敢,可以泰隆票号如今的势头,他很快就会面对泰隆票号联合各地大小票号的蚕食鲸吞,直至终于瓦解。

……

“你明白了吗?”薛庭儴道。

招儿眼中绽放出各种各样的璀璨光芒,这些光芒亮到极致,终于爆了开。她一下子就过去抱住薛庭儴的颈子,使劲地亲着他。

“庭儴,狗儿,庭儴,狗儿……你怎么就这么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多?狗儿,你脑子是怎么长的,你快跟我说说,你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招儿已经疯了,抱着薛庭儴的脑袋使劲的亲,来回上下的亲。

薛庭儴畅享美人儿恩,眉间洋溢着风淡云轻:“没办法,天生就是这么聪明。为何我能想到你没想到,谁叫我是你男人。”

……

招儿此时眼中又绽放出那种光芒,同时有一种稳操胜券的成竹在胸。

项青山错愕、惊愕、诧异。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扶手:“好好,好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老夫自愧不如!”

可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看似轻柔的动作,实际上手上的青筋一下一下跳着。

“大东家的意思,是同意和泰隆票号合作了。”

项青山含笑点头:“当然,王公子都说到如此地步,老夫再不答应就未免显得有些刚愎自用了。”

之后两人相谈甚欢,对彼此合作也进行了一些细致的商谈。定下后日签合作契书之后,招儿便告辞了。

项青山将她送至门前,招儿再不让他送,他便止了步。

他目送着招儿的背影一直消失在视线尽头,方转过身进了门里。

从里间走出两个人,一女一男。

若是招儿在此,定能认出这个面色苍白消瘦的女子,正是吴宛琼。而陪在她身边的人,则是安伯。

项青山眼神暗沉:“姑娘,此女不容小觑。”

吴宛琼眼睛里藏着诧异,同时还有疯狂的嫉妒。她紧紧地咬住下唇,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便出了这间厅堂。

安伯随侍在她身侧,欲言又止:“姑娘,你又何必与她计较。此女粗鄙,出身低下,只能充作男人四处游走。而您出身高贵,乃是堂堂阁老家的千金,你实在不用与她计较,她与您相比,不过是瓦砾和玉瓶。”

吴宛琼笑了起来,起先只是在嗓子里低低的笑着,渐渐声音越来越大,突然戛然而止:“安伯,你又何必来安慰我。她如今是水师提督兼市舶司提举的夫人,我不过是个被亲爹放弃的落魄之人。她南来北往,所到之处人人奉承,我出门在外还得躲着人走,因为我是个不祥之人。瓦砾和玉瓶,我这玉瓶早已是满目苍夷,而她这瓦砾几年不见,竟是脱胎换骨。”

第207章

“姑娘!”

安伯突然拔高嗓门,道:“您实在不用相信那些胡说八道,老爷听信游方道士之言,难道您也相信?”

“我自是不信,可我爹信了。”吴宛琼苦笑道。

薛庭儴被贬斥出京,吴阁老只当女儿这下终于死心了,便又与她择了个夫君人选,可这次吴宛琼十分坚持,竟是怎么都不愿。

吴阁老强逼,她就绝食,此事自然进行不下去了,父女之间也因此产生了隔阂。

后,某一日吴府来了位游方道士,此人来自蜀地,精通命学,又擅长药理。在蜀地的名头颇大,人称送子神医。

这次会来到吴府,也是吴阁老不能离京,特意托人专门将他请来的。

为的不过是求子。

其实这些年来,吴阁老已经求访了许多名医,可人人都说他没问题,却就是生不出孩子。

神医帮吴阁老看过,与其他名医所言相差无几,吴阁老自然失望之极。

见此,那神医便观了观他的面相,算出他有一女,与之相克,所以才一直未能有子嗣诞出。

命理之说不过是虚妄,但架不住吴阁老信了。

不是相克,为何自打吴宛琼出生后,他后宅妾室众多,却无一人能传出好消息。要知道,在吴宛琼之前,吴阁老虽是没有子嗣诞出,但也有妾室是怀过身孕的,只是因为意外小产了。

捧在手心里二十多年的掌上明珠,突然变成了阻碍自己生儿子的不祥之人,吴阁老一夕之间态度大变,对吴宛琼厌恶至极。

吴宛琼心中自是悲痛难忍,又见他爹操持着想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小住,也心知这一去恐怕就回不来了,便主动提出回苏州老家暂居。

这么一来自是正中吴阁老下怀,毕竟是亲女儿,有些事还是不易闹得太难看。

而安伯之所以会来苏州,是另有原因。自打发生吴钱父子背着吴阁老做出舞弊之事,连累他差点致仕告老,吴阁老便夺了吴钱掌管吴家生意的权利。

如今吴家的生意没人打理,下面各为其政,乱得一团糟,急需有个人前去坐镇,安伯自告奋勇下,吴阁老想着也只有安伯能震住吴家那些旁枝,便准了他随着吴宛琼一同来到苏州。

有安伯的撑腰,吴宛琼在苏州的日子并不难过,就是一直郁郁寡欢。如是过了大半年,也不知她脑子里那根筋抽了,竟提出要做生意。

要知道她可是千金大小姐,堆金积玉养大的,阁老家的姑娘去做生意,说出去就惹人笑话。

可吴宛琼坚持,安伯拗不过她,便给了她一家铺子做着。

她倒也做得有模有样,安伯见姑娘总算鲜活了些,自是不再阻着她,混就当打发时间了。而吴宛琼渐渐竟能独当一面,吴家有半数生意是她在打理的。

却万万没想到发生了这场事,安伯自此才明白吴宛琼的心思。

她竟然一直没放下那薛庭儴,和对方的妻子较上真了。怪不得平时有意无意总是打听定海的事,安伯曾疑心过她是不是对薛庭儴旧情难忘,可探看神色着实不像是,只当她是担忧吴家和夷人的生意,倒也没多想过。

安伯心中暗叹一口:“姑娘,他着实不当你如此。”

“安伯,他当不当我如此不重要,如今因那定海市舶司,家里跟夷人的生意受创,这王招儿竟然找上门要和宏昌票号联手。难道你真坐视她坐大?要知道这宏昌票号吴家也不过只占三成干股,这项青山是个老狐狸,你就不怕他靠上薛庭儴,反了咱们吴家?”

自然是怕的,宏昌票号对吴家的重要性,不亚于吴家所有家产加起来的总和。

近多年来,因为尝到票号带来的甜头,吴家已经将下面的生意都缩减掉了,重心都放在票号和海上贸易上头。先有薛庭儴以定海为翘板,组建了市舶司,又在双屿岛上开阜,吴家的海上生意已经遭到严重打压。

若是项青山再和对方联手,后果不堪设想。

虽说如今有权才是硬道理,可没有银子也是万万不能,吴家乃是大家族,几千族人靠着吴家吃饭,若真没有银子,将吴阁老的骨头拆了都不够他们吃。

“我当初在那王记花坊待过,不得不承认此女在商之一道上天赋惊人。当年他们还没进京时,王记菜行的生意便做出了山西,还有那花坊、那芸香纸、那醋坊,以及这泰隆票号。可以这么说,泰隆商行能有今时今日的势头,全靠此女一人支撑。

“甚至那定海开阜,也有此女的功劳在内。薛庭儴不过是个书生,既能在科举上闯下那么大的名头,所费精力必然不少。人无全才,他不可能又会读书又会做官,还能做生意。而那定海城的各种布设,以及种种手段,安伯你觉得是没有经商经验,能想出来的?说白了,薛庭儴背后有此女,才会在浙江一带压得我们吴家抬不起头来!”